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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5月3日 星期日

現代道教與-民眾道教”VS“成立道教(教團道教)”-“通俗道教”VS“理論道教”-民眾的道教VS“哲學的道教

  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之後,幾乎所有的主要宗教,都掀起了一股復興的勢頭。有些社會學者形象地把它稱為“上帝復仇”——當年尼采借查拉圖斯特拉之口,喊出了“上帝死了”。然後,六十年代的西方頹廢主義和激進主義、中國的“破舊立新”的“文化大革命”……宗教界的人們個個鬱悶不已,連遠在梵蒂岡的教皇,提到“毛澤東”這個名字也是一臉的無奈。
  但,出乎人們意料之外的是,“上帝”居然回來了,只不過換了一身“新衣服”:中東伊斯蘭教的復興運動,讓整個世界感到震驚;基督教堂則把電吉他和現代樂隊搬了進去,吸引了一大群一大群的年輕人;連遠離塵囂的佛教也不甘人後,例如,台灣的證嚴法師和星雲法師,信徒都是以百萬計。前者以“行”為主,創辦了信徒滿天下的“慈濟”組織;後者宣揚“人間佛教”的理念,使佛教邁出了廟堂,走向了人間。即使是在中國大陸,人們也發現,新修的佛教寺廟不斷地涌現,香火還一天比一天旺盛……
  往往越是在物質發達的時候,宗教的力量便越能顯示出來。弘一法師李叔同認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層:一是物質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靈魂生活。物質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學術文藝,靈魂生活就是宗教。弘一法師的定義不一定適用於每一個人,但對於任何一個社會,卻可以說是一種必須。

  然而,在這樣一股蓬勃的宗教復興浪潮之中,我們發現,中國唯一的傳統宗教——道教,卻令人遺憾地成為一個缺席者。你只有在諸如成都青羊宮之類的道觀附近,才可以看到道士們玄衣飄飄地走過。或者在開某級“代表大會”時,主席台上的角落裡,還可以看見一個老道士落寞的身影。
  道教,已經在慢慢退化成為一種擺設,一件文物,或者說一個化石。
  遙想起當年道教在中國蓬勃發展的景象,想起韋應物的“澗底束荊薪,歸來煮白石。”,李白的“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虎鼓瑟兮鸞迴車。仙之人兮列如麻。”即使本身不是道教徒,我們也不能不為道教的今天,感到一種發自心底的悲涼!
  歷史已經來到了一個新的十字路口,道教,卻似乎沒有真正找到自己腳下將要走的那條“道”。
  (三)
  日本學者的當年在研究道教時,遇到一個很簡單,但很讓人撓頭皮的問題:什麼是道教?
  對於道士們來說,這個根本不是個問題:道可道,非常道嘛!說得清楚還叫什麼“道”教?但對於現代的學者看來,概念問題可是一點都馬虎不得的。於是經他們研究發現,在中國至少存在著兩種道教,名稱上可以多樣化:“民眾道教”VS“成立道教(教團道教)”;“通俗道教”VS“理論道教”;“民眾的道教”VS“哲學的道教”等等。
  “民眾道教”、“通俗道教”是一回事,它的源頭可以上延至黃帝時期的巫術和原始宗教,殷商時期的祭祀和信仰,然後是《山海經》之類傳說中的神仙信仰,楚地的巫祝淫祠等等,一直到後期中國民間的自然神靈崇拜和鬼神崇拜。你走到鄉下去,看到一塊不小心長得略似人形的石頭,旁邊便自然會有好奇者點擺上的香燭;村口那棵稍微老一點點的榕樹,拜滿身的須發所賜,居然也得以享受人間的香火之奉。我見過最誇張的例子是這樣的,有人在垃圾堆扔了一個短腿的芭比娃娃。第二天,旁邊赫然擺著一碗百米,兩隻紅燭!
  “成立道教”、“理論道教”、“哲學的道教”三個概念指的大致是同一種東西:正式的道教團體和理論。春秋戰國時期老子的道家開頭,提出了一種“清靜無為”的思想。緊接著是莊周的發揚:“天人合一”以及被後人大為推崇的“養生之說”。再下來,還有申不害、鄒衍等人的“黃老哲學”、“陰陽說”、“易學”、“五行說”等等一大堆讓人云裡霧裡的理論。——如果您都學習過了,那麼恭喜您!您可以像魏晉人那些瀟灑地談“玄”了。

  張道陵的最大的功績在於,他巧妙地把這兩者結合起來,建立了第一個具有完備宗教教團,卻極富有民間宗教特點的“五斗米”道。道教在他的手中宣告成立,不過,最後的完善,還要等待南北朝的陸修靜、陶弘景、葛洪、寇謙之等著名高士。這些人為道教創建了完整的齋醮儀禮、神仙圖系、教團組織規範等等,使道教左看右看,都更像一門真正的宗教了。
  但病根就在那個時候留下的:雖然“兩種道教”被勉強捏合成了一種,但道士們畢竟沒有張道陵先生的分身法,可以一下子抱住兩顆樹。唐朝那時候就有些勉強了,道士們一半在深山專心地修煉,另一半便跑到深宮裡幫皇帝老兒煉“仙丹”。到了明清時期,大多數道士在這兩條路中間,選擇了比較好走的那一條:“民眾路線”。讀經書、打坐練內丹、提高精神修養,這些都是枯燥而傷神的事情。哪裡有扶乩、算命、捉鬼好玩、易玩?更重要的是,你一個人躲在深山打坐,未必玉皇大帝會深受感動,往你的頭上丟一兩塊碎銀子?
  粗糙、簡易、短線的操作,其實是對自身實力的一種揮霍。這大概是後期道教陷入困境一個內部因素。時代和人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隨著教育程度的提高,科學知識的普及。現在,隨便在街上抓一個人,基本上都相當於幾十年前的“知識分子”。你還能指望他們相信,在白雲深處,有一個靈霄殿,裡面還住著一個“叫玉皇大帝”的人;而在靈霄殿的上面的上面,還有一個兜率仙宮,裡面住著個白鬍子老頭叫“太上老君”嗎?
  那些還相信道教之中,近乎於巫術的那一套技法的人們,正在一天天地老去、死亡。年輕人多半正在朝教堂擁去。現在,靠這些粗糙的技法,還勉強可以矇住幾個沒文化的老頭老太太,收幾文小錢,但到底還能夠維持多久呢?

  (四)
  對於道教的救瀆,我們還經常聽到一種提法:道教文化。聽起來是好聽,但現在什麼都可以稱作“文化”:酒文化、茶文化、筷子文化,甚至聽說還有“廁所文化”。到最後,“文化”這個詞彙,簡直就成了對真正意義上的文化的侮辱了。
  而對於一門宗教來說,把它稱為“文化”,其實是一種降格。“文化”屬於精神生活範疇,“宗教”屬於靈魂生活範疇。把道教降解成太極拳、氣功、養生術等等,各取所需,卻把對靈魂和生命關注那一塊,像多餘的肉皮一樣,看都不看一眼就扔進故紙堆裡。人們現在對道教的態度,仿佛就像把一隻活生生的仙鶴殺掉,肉拿來煮湯養生,羽毛鋪成扇子,夏天裡好扇扇風。
  ——至於仙鶴的不凡風度和聲動九天的唳鳴,卻是無人理睬。
  然則,道教作為一門久遠的宗教,難道在當今社會,真的就沒有容身之所了嗎?
  其實不然,對於現在忙忙碌碌的都市人來說,尋找一片可以棲身的清靜之地,是一種生活的必需。例如,佛教的“禪學”,甚至包括日本佛學流派“日蓮正宗”,都可以在世界各地,包括西方的各大城市中,找到越來越多的信徒。道教理論中的“清靜無為”、“天人合一”、“內丹說”等修身養性的理論和方法,說起來遠比它們深刻,其實不難在現代社會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處。關鍵是需要有一個人,或者一群人,給它披上一件適合於現代生活的“新衣”。那些穿著縫縫補補的道袍,頭髮蓬鬆的老道士形象,已經完全可以放進歷史黃卷裡了。而真正的現代道教徒,卻還沒有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這樣的道教徒,最終會在我們身邊出現嗎?道教,是否還會有一次涅磐重生後的長鳴呢?
  ——答案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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