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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0月21日 星期三

回春導引功法

指導老師 黃新民 先生

1.基礎理論

(1)以健康嬰兒為師
(2){回春導引功法}歌訣
(3){回春導引功法}六要

2.輔助功法

(1)無影手
(2)垂臀
(3)無向禮拜
(4)湧泉腳
(5)引肩胛

3.基本(正)功法


(1)意守丹田
(鬆小腹.意守)
(2)鬆淨天地
(3)遍引太陽
(上引.前引.下引.後引)
(4)托天抱足
(提肛.夾臀.中抱足.左抱足.右抱足)



導師 黃新民 先生  簡介




圖利眾人法律資詢事務所、回春導引功法



法律事務、氣功



電話:02-8663-2000

行動:0938-031-730

傳真:02-8663-3232

e-mail:law@abba.com.tw

地址:台北市景文街 1 號 13 樓之 2



砲彈打不死的蟑螂



金門嬰仔



黃新民四年級生,金門人;金門屬戰地,一直到解嚴前都屬軍方管理,比台灣實施戒嚴在統治上嚴上好幾倍。小時候跟一般四年級鄉下小孩一樣,需要幫忙做農事、撿時柴火(燒飯用) ,夏天打赤腳穿小短褲,跟一群同伴滿山遍野到處跑,捉小鳥、偷他人西瓜吃等;黃先生更經歷過絕大部分人未曾碰過的 823 、單打雙停砲戰,家裡曾中過一次砲彈,與家人閃的快,大難不死;一直到初中畢業離開家鄉,所接受的教育只有聽話、順從,但也養成往後他耐性特強的個性。



四十歲前的失意人生



初中畢業後,與當時同年同學結伴到台灣就學;以後唸書工作都在台灣,然而淺意識裡深藏一股未曾見過世面的自卑,自認很多方面都比不上台灣嬰仔。四十歲,是他人生的一個轉類點;之前,他當一個單純的上班族,也曾計畫與好友共同創業,但因個人資金不足放棄,也因此逃過一劫;好友因賺到錢而常跑北投酒家,最後公司倒閉,負債累累,身體也輕微中風;但另一劫沒逃過,他得了憂鬱症,約有十年時間,人生深陷入黑暗期。



當時得憂鬱症的人不敢去看精神科醫生,旁人會誤以為得精神病,最傳統的辦法就是去算命找答案,久了自己也學會算命,至今都沒找到利用算命解決人生困境的方法。最狼狽的是約有十年沒踏回金門家門一步,因為沒旅費,因為無顏見家人。憂鬱症的十年間就這樣畏畏縮縮、忍耐又忍耐的混著過。很不幸「腰酸背痛」毛病跟著上身,最嚴重一次因椎間盤凸出(閃到腰) ,腰部以下失去控制,次日早上醒來無法自行坐立起床,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也鬧分手,這時的人生真是慘!慘!慘!



開始圖利眾人



民國八十三年,好友林雪琴當選台北縣議員,幫其處理服務選民請託事件;八十四年好友黃申霖鼓勵創立事務所,因身心還陷在憂鬱症後期,本無創業動機;當時黃申霖友人顏先生遭人倒帳,託黃申霖求助於他,三個月內順利將債權全數追回,另一遭倒帳同行亦慕名求助,遂順勢籌設事務所,名叫「圖利眾人」 ,可謂無心插柳。



林雪琴服務處因選民請託事件越來越多,遂請他擔任選民法律諮詢顧問,共七年時間。



創業初期分租友人辦公室一張辦公桌,因不懂電腦,常為查詢判例或行政命令,跑遍重慶南路書局、圖書館,辛苦異常;然而為了「圖利眾人」並不以為苦。



九十一年,林雪琴卸任議員,轉擔任立法委員陳朝龍、台北縣議員林秀惠聯合服務處法律顧問迄今,仍繼續「圖利眾人」。



經營理念



擔任十一年民意代表服務處法律顧問,累積豐富實務經驗。一般法律案件委任律師訴訟,往往要花龐大律師費,且又時間冗長,真「傷財勞民」 。他累積豐富「談判」經驗,盡量建議並協助當事人以「談判和解」代替訴訟,既省錢又省時,原、被告雙方皆大歡喜。例如前面談到顏先生,因台灣市場變化不得不到大陸當台商,因違反著作權法遭台灣同行提自訴,顏先生又找上他,經談判後「和解」 ,省掉顏先生大陸、台灣兩地奔波打官司麻煩。



「圖利眾人」乃黃新民最大之經營理念,也因此作出口碑,頗獲當事人信賴。



未來展業



前面談到患憂鬱症期間又得到「腰酸背痛」 ,除「閃到腰」那次外,也曾「膏肓」痛到路邊停車時頭無法轉動看兩側後照鏡,更有一次左後臀部痛到無法正常走路、當晚更痛到不能臥床睡覺。痛筋骨、勞心神,諸事不順,乃人生最大悲哀。於是將往日所學老祖宗養生功法,如「回春功」 、「八段錦」 、「太極拳」等融合,自創「回春導引」功法。此功法是「自療」「腰酸背痛」的最有效功法,往往當日即可「舒緩」大部分的酸痛。他練功至今十多年,除「腰酸背痛」不再上身外,更可以下腰頭頂地面,六年來感冒也不再上身發作,更不可思議的是外表看不出他已是一個五十二歲的「歐利上」 ,至少年輕十歲以上,青春又有活力。台北縣政府社會局辦理多年的「松年大學」 ,他在敦親睦鄰分班開課,兩年來累積豐富實務教學經驗,正作為他未來推展「回春導引」功法的教學基礎。「回春導引」功法正是他未來展業的目標。

2009年7月18日 星期六

湧泉穴


湧泉穴,別名地衝、蹶心、地衢,顧名思義就是水如泉湧,為足少陰腎經所出之“井穴”,足少陰腎經起於湧泉,終於俞府穴。

湧泉穴位於腳底中間凹陷處,在足掌的前三分之一處。主治頭頂痛、兩目昏花、喉痺、失音、小兒驚風、癲疾、昏厥等[1]。蘇東坡在《蘇沈良方》中即提到按摩兩腳心(湧泉穴),及臍下腰脊間,皆令熱徹,“且試行二十日,精神自已不同,覺臍下實熱,腰腳輕快,面目有光,久久不已。”。宋代《扁鵲心書》指出:“涌泉二穴,在足心宛中,治長年腳氣腫痛,或腳心連脛骨痛,或下肢腿腫,沉重少力。”清代《急救廣生集》指出:“擦足,每晚上床時,用珠算握趾,一手擦足心,如多至千數,少至百數,覺足心熱,將足趾微微轉動,二足更番摩擦。蓋涌泉穴在兩足心內,摩熱睡下,最能固精融血,康健延壽,益人之功甚多。”

湧泉穴是腎經的一個重要穴位,號稱“長壽穴”,《靈樞·本樞篇》中說:“腎[2]出於湧泉,湧泉者足心也,為井木。”屬於心腎兩經的相接點,經常按摩此穴,有增精益髓、補腎壯陽、強筋壯骨之功和安眠的效果。

赤腳散步治失眠 每天按摩湧泉穴 文章來源:互聯網2009-2-11 11:03:07
  赤腳走路時,地面刺激足底的穴位,可以促進血液流通,相當於在做足底按摩,對幫助人們入睡有一定好處。

  治療失眠的另一個小竅門,就是每天洗腳後按摩湧泉穴10分鐘到15分鐘。按摩湧泉穴還有助於治療神經衰弱、精神減退、倦怠感、婦科病、多眠症、高血壓、暈眩、焦躁、糖尿病、過敏性鼻炎、更年期障礙、怕冷症、腎臟病等。湧泉穴位於足底前部的凹陷處,第二、三趾趾縫紋頭端與足跟連線的前1/3處。

  另外,蘋果的香氣能令人精神輕鬆愉快,壓抑感消失,緩解緊張情緒,因此,睡前的一二個小時,食用一個蘋果也可以幫助人們入睡。

2009年7月6日 星期一

三世因果經

------ 若問前生事,今生受者是; 若問後世事,今生做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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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因果經



當時,阿難陀尊者在靈山會上,而整批二百五十人都在場。



阿難頂禮合掌,遶佛三圈,然後跪下合掌,請問本師釋迦牟尼佛:



「南閻浮提『閻浮,是樹名,翻譯為穢;提,翻譯為洲。穢洲因在須彌山的南方,所以稱為南閻浮提或南贍部洲。洲的中央有閻浮樹林,密茂高大,因此得名閻浮提』的一切眾生,到了末法的時候,多半作不好的事,不敬三寶三寶『佛法僧』,不尊重父母,沒有三綱(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五倫『夫婦、父子、兄弟、君臣、朋友』雜亂。貧窮下賤,六根『眼、耳、鼻、舌、身、意』不足。終日殺害生命,富貴貧窮也不平等。是甚麼果報啊?
希望世尊慈悲,願為弟子一一解說! 」



佛告訴阿難以及各位大弟子說:



「不錯! 不錯!你們都注意聽好,我現在要替你們說清楚了。世界上所有的男女老少,貧賤或富貴、受苦無窮或享福不盡,都是前生因果的報應。這是為什麼呢?
首先,必須孝敬父母和敬信三寶,其次要戒殺放生、念佛布施,才能種下後世的福田。」


佛所說的因果偈如下:



富貴皆由命,前世各修因,接受這種說法的人,世世福祿深。



善男信女聽我說分明,聽和體會這三世因果經,



三世因果非小可,佛所說的真話可不能輕忽。



今生做官為何因,前世黃金粧佛身。



前世修來的今世受,紫蕝金帶佛前求。



黃金粧佛就是粧自已,衣蓋如來也正是蓋自身。



莫說做官原容易,前世不修何處來。



騎馬坐轎為何因?前世修橋舖路人。



穿綢穿緞為何因?前世施衣濟貧人。



有食有穿為何因?前世茶飯施貧人。



無食無穿為何因?前世未捨半分文。



住高樓大廈為何因?前世施米施貧人。



福祿具足為何因?前世造寺建涼亭。



相貌端嚴為何因?前世鮮花供佛前。



聰明智慧為何因?前世誦經念佛人。



嬌妻妾美為何因?前世佛門結善緣。



夫妻長守為何因?前世幢旛供佛前。



父母雙全為何因?前世敬重孤獨人。



無父無母為何因?前世都是打鳥人。



多子多孫為何因?前世開籠放鳥人。



養子不大為何因?前世皆是恨他人。



今生無子為何因?前世厭恨人兒孫。



今生長命為何因?前世買物多放生。



今生短命為何因?前世宰殺眾生身。



今生無妻為何因?前世偷姦人女妻。



今生守寡為何因?前世輕賤丈夫身。



今作奴婢為何因?前世忘恩負義人。



今生眼明為何因?前世施油點佛燈。



今生眼瞎為何因?前世多看淫書人。



今生缺啞為何因?前世惡口罵雙親。



今生駝背為何因?前世譏笑拜佛人。



今生曲手為何因?前世打過父母人。



今生曲腳為何因?前世破壞路橋人。



今生午馬『午馬年,就是所謂的「孤鸞年」』為何因?前世欠債不還人。



今生豬狗為何因?前世存心哄騙人。



今生多病為何因?前世幸災樂禍人。



今生健康為何因?前世施藥救病人。



今生坐牢為何因?前世見危不救人。



今生餓死為何因?前世笑罵乞丐人。



被人毒死為何因?前世攔河毒魚人。



孤苦零丁為何因?前世惡心侵算人。



今生矮小為何因?前世鄙視各用人。



今生吐血為何因?前世挑撥離間人。



今生耳聾為何因?前世聞法不信真。



今生瘡癲為何因?前世虐待畜生身。



身生臭氣為何因?前世婄忌他人榮。



今生吊死為何因?前世損人利已人。



鰥寡孤獨為何因?前世不愛妻兒人。



雷打火燒為何因?前世毀謗出家人。



虎咬蛇傷為何因?前世多結冤仇人。



萬般自作然後自受,地獄受苦怨何人?



莫道因果誰看過?遠在兒孫近在身。



不信三寶多施捨,但看眼前就能信福人。



前世修來今生受,今生積德後蔭人。



若人毀謗因果經,後世墮落不再投胎做人。



有人信行因果經,福祿壽星照臨門。



有人推介因果經,代代吉慶家道興,



有人常帶因果經,凶災橫禍不臨身,



有人講說因果經,生生世世得聰明,



有人讀誦因果經,來生到處人鑒敬。



有人印送因果經,來世便得帝王身,



若問前世因果事,就像迦葉尊者布施獲金光。



若問後世因和果,善星謗法地獄因。『善星和尚把「空」當成是「沒有」,認為「一切沒有」,所以他下阿鼻地獄去。』
若是因果無報應,目蓮救母是何因?



若人深信因果經,同生西方極樂人。



三世因果說不盡,總之,上天不會虧待善心人。



好好修三寶門中的福,喜捨一文、收回萬文。



與君寄在堅牢庫,世世生生福不休。



若問前生事,今生受者是;



若問後世事,今生做者是。

2009年6月23日 星期二

24節氣的由來

  地球繞日公轉時,地軸是傾斜著運行,地球赤道與公轉軌道面有二十三‧五度的交角。

節氣的變化是因為地球本身地軸為傾斜的,它的表面受到太陽照射時,因為距離遠近及經緯度的關係,所以才有不同的變化

二十四節氣在秦漢時代訂定時,是反映黃河流域之氣候變化及氣候與農作物的關係,現今我國幅員廣闊,南北相距約三千公里,不但各地氣候差異甚大,而且各地農作物種類、生態及進行農事的時間也不相同,所以二十四個節氣字面的含意並不是各地皆適用。

不過由於每個地方整年氣候變化幾乎是固定的,各地農民依長期經驗的累積,知道到了甚麼節氣,該地就會出現何種氣候,因此沿用節氣名稱,但不拘限於節氣字面上的意義,歸納出不同節氣到來時氣候將產生的變化,以調整生活起居,且適時進行農事。

太陽系九大行星當中,除了水星幾乎垂直於黃道面之外,其餘行星都或多或少是傾斜的,例如火星傾斜25度,土星27度,木星3度,甚至連我們的太陽也傾斜7度,月球則傾斜 6.5度,而天王星更傾斜高達98度,簡直是躺著轉了!

為什麼各行星的傾斜度有這麼大的差別呢?原因可能是在太陽系形成之初,行星受到微行星不同角度及速度的撞擊,而造成不同程度的傾斜。

由於地球傾斜 23.5度,使得太陽光直射地球的區域,會隨著地球在公轉軌道上位置的不同而改變。
夏天時,太陽直射北半球,使北半球溫度較高而形成夏天,而南半球因為陽光斜射,得到的能量較少,因此溫度較低而形成冬天。
半年後,太陽直射南半球、斜射北半球,因此季節互換,南半球是夏天,而北半球是冬天。

如果地球不是傾斜的,而是直立的,那麼,太陽光將直射赤道,這使得越接近赤道的區域,溫度越高,越遠離赤道的區域,溫度則越低,
而且不論地球公轉到什麼地方,溫度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所以說,熱的地方永遠熱,冷的地方永遠冷,當然就沒有四季變化了!

南斯拉夫數學家米蘭可維奇1930年提出地球「軌道偏心說」。地球溫度的根本來源是太陽輻射,因此地球與太陽的距離變化而引起的日照量變化必然是構成冰期與間冰期循環的根本原因,尤其是北半球高緯度地區的日照量隨軌道因素而週期性變動。

大家知道,地球以傾斜的姿勢繞太陽公轉,因此北半球與南半球各有四季變化,目前已知地軸的傾斜約以四萬年的週期變動,變動幅度在22.1~24.5度間,現在的傾斜度是23.5度。如果傾角變大,南、北半球夏季日照量會大增,而冬季劇減。此外,尚有影響地球氣候的其他軌道因素,例如地球軌道橢圓的偏心率大約以10萬左右的週期在變化。

我國的曆法採用陰陽合曆,比起其他國家所採用的純陽曆或純陰曆都要精準,這是一門科學必備的條件與精神。
曆法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古代用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或用來做為祭祀的依據,表示對大自然的尊敬,對祖先的懷念;現代人用來做為爭取放假的依據。曆法對生活仍帶來很大的影響。

「種田無定例,全靠著節氣。」我國民間自古普遍流傳這句俗語,至今未改,可見節氣受到一般農民重視的程度。
二十四節氣是我國古代曆法家所獨創,用來指示一年中氣候寒暑變化的週期,以補救我國以前使用陰曆日期,無法配合季節變化的缺點。

古代農民由長期的生活經驗中得知,農業與季節有著十分密切的關係,因此他們只要看一下當時是處於那個節氣,便可瞭解此段時期的氣候狀態,適時的進行農事,以免氣候產物與季候變化脫節而影響收成。因此節氣對農業社會的人而言,它與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等農事息息相關,同時亦是生活起居不可或缺的準則。

一﹑二十四節氣的制訂
  古代人們注意到一年四季中,在不同季節所見到中午時太陽的位置,其仰角的高低並不相同。
人們在地上豎立一根竹竿,根據全年觀測的結果發現,夏季時其陰影似乎較短,冬季時則較長,顯然隨著季節的變化,竹竿受陽光照射造成的陰影,其長短會跟著變化。因此取中午時竿影最短的那天為夏至〈至就是到頂的意思〉,又稱日北至或日長至,取竿影最長的那天為冬至,又稱日南至或日短至。

大約殷商時人們已知道立竿測影來定季節,另外在春秋兩季裡發現,各有一天晝夜時間相等,便定這兩天為春分和秋分。
據左傳中記載春秋時期已經提到在二分二至時做觀測,有了二分二至以後,雖有利於農業生產的安排,但一年中氣候變化很大,且二分二至之間相隔時間很長,必然無法滿足農民生產上的實際需要,因此陸續又制訂了一些節氣,按推測一定是先增加四季的開始,即是合稱四立的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四立與二分二至稱為 「分至啟閉」,亦稱為八節。
隨著農業的發展,指導農事所需的節氣數目越來越多,到了秦代在呂不韋的呂氏春秋中已經載有立春、雨水、立夏、小暑、立秋、處暑、白露、霜降等節氣名稱。
到了兩漢時期,由於農業已有進一步的發展,在淮南王劉安的淮南子書中的天文訓篇裡,二十四節氣已齊備且和現在的名稱完全相同,由此可斷定在兩漢時二十四節氣就已完備了。

二﹑節氣的意義與命名
  地球繞日公轉時,地軸是傾斜著運行,地球赤道與公轉軌道面有二十三‧五度的交角。
因此以地球上某一個地區而言,地球在公轉軌道上各個不同位置,受到陽光的照射量因直射或斜射而多寡不同,陽光直射時,該地區接受到的光和熱就較多,氣候就會熱,陽光斜射時,該地區接受到的光和熱就較少,氣候就會冷。
二十四節氣簡單的說就是地球繞日公轉軌道上的二十四個點,好比公轉軌道上的里程標誌,到了甚麼節氣,就會有甚麼氣候,以反映一年中各個不同時期的氣候寒暑變化。
由於秦漢時代的領域大都在中原附近,亦即大抵位於黃河流域,因此二十四節氣的名稱,除了四立與分至合稱的八節,表示季節變換及劃分四季外,都是反映該地區的氣候寒暑變化及耕耘播種之農時等來命名,相當具有與農業生產緊密結合的特點。
二十四節氣的名稱分別是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穀雨、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為了便於記憶二十四節氣的名稱及順序,人們將每個節氣名稱取一或二個字按次序組成歌訣。 

  又因為二十四節氣在陽曆上的日期變動不大,故亦有人將二十四節氣在陽曆上的日期,編有「上半年逢六、二十一,下半年逢八、二十三,前後不過一、二天。」的口訣,例如民國八十八年立春在二月四日,夏至在六月二十二日,立秋在八月八日,冬至在十二月二十二日,記得上述歌訣和口訣,就能知道各節氣的名稱和在陽曆的大概日期。

二十四節氣按它們的含義可分成四類。
表示寒暑變遷的有: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
象徵氣溫變化的有:小暑、大暑、處暑、小寒、大寒。
反映降雨量的有:雨水、穀雨、白露、寒露、霜降、小雪、大雪。
標示農事活動的有:驚蟄、清明、小滿、芒種。
因著地球運行快慢不均,在近日點附近公轉運行較快、遠日點附近運行較慢等因素,造成日期常有前後一、二天的差異。


三﹑二十四節氣的推算
  二十四節氣時間的推算,古代的方法是將該年冬至到次一年冬至整個回歸年的時間,平分為十二等分,每個分點稱為中氣,再將二個中氣間長度等分,其分點稱為節氣,十二個中氣加十二個節氣,俗名統稱二十四節氣。
此種將一年平分二十四等分所得的節氣稱為平節氣,但由於地球繞日公轉軌道是橢圓形,地球在軌道上運行的速率並不是等速,以二十四等分回歸年時間所得平節氣的日期,並不能反映地球在軌道上真正的位置。
因此從清初的時憲曆〈西元一六四五年〉起,節氣時刻的推算由平節氣改為定節氣。所謂定節氣是由春分開始,將地球公轉太陽的軌道每十五度定一節氣,一週三百六十度共有二十四節氣,以此方法推算出來的節氣日期,更能表示地球在公轉軌道上的位置,反映當時的氣候狀況。

四﹑二十四節氣個別代表的意義
  二十四節氣中每一個節氣皆是反映季節的更替、氣候變化、物候特點及農作物生長情形等,因此均具有其個別的意義,條述如下:

立春: 春季開始,立是開始的意思,春是蠢動,表示萬物開始有生氣。

雨水: 春到人間,降雨開始增多,春雨綿綿。

驚蟄: 蟲類冬眠或隱藏起來,伏著不動,叫做蟄。春雷響起,驚醒蟄伏地下冬眠的蟲類,將開始出土活動。

春分: 春季過了一半,此時陽光直射赤道上,這一天太陽從正東方昇起,落於正西方,地球上南北半球受光相等,晝夜長短相等,古代曾稱春分與秋分為晝夜分。

清明: 天氣逐漸和暖,春暖花開,草木開始萌發茂盛,大地一片氣清景明的現象。

穀雨: 雨生百穀的意思,此時農夫剛完成春耕,田里的秧苗正需大量的雨水滋潤,適時且足夠的雨水才能使穀物成長茁壯。但此時的氣候,卻時晴時雨,時冷時熱,最讓人不易捉摸。

立夏: 夏季開始,此時已出現溫暖的氣候,萬物迅速生長。

小滿: 滿指穀物籽粒飽滿,稻穀和麥類等夏熟農作物行將結實,等待成熟,但尚未達到飽滿的程度。

芒種: 有芒作物開始成熟,結實成穗,此時也是秋季作物播種的適當時節。

夏至: 炎熱的夏天真正到來,此時陽光直射北迴歸線上,北半球受光最多,是白天最長黑夜最短的一天,中午時太陽的仰角是一年裡最高的,因此日影是一年中最短的,過了夏至日,白天漸漸變短,夜晚慢慢加長。

小暑: 暑是炎熱之意,此時天氣開始逐漸炎熱,但是還沒有熱到極點,雖然夏至時北半球受陽光照射時間最長,由於太陽射來的熱力必須先對地面和大氣加溫,才能把熱儲存於大氣中,所以天氣從夏至開始慢慢加熱,經過小暑後,熱度才會逐漸昇高到極點。

大暑: 氣候酷熱到達高峰。

立秋: 秋季開始,氣溫將由熱轉涼,涼爽舒適的秋天就要來臨。

處暑: 處是止的意思,表示夏天的暑氣到此終止,但有時晴天的下午,炎熱不亞於暑夏,可視為夏的迴光返照。

白露: 天氣已經轉涼,夜晚時空氣中所含的水汽,接觸到地面上因輻射而迅速冷卻的物體,於是部份凝結為水滴而附於地面的花草樹葉上,這些透明晶瑩的水珠,我們就稱它為白露。

秋分: 秋季過了一半,同春分一樣,此時陽光直射赤道上,地球上南北半球受光相等,晝夜長短相等。

寒露: 此時已屆深秋,天氣轉冷,早晚所接觸到的霧氣和露水,感覺寒意沁心,而草木行將枯萎。

霜降: 天氣漸寒,當地面的物體溫度降至攝氏零度或以下,接觸的水汽直接結霜附於其上。

立冬: 冬季開始,冬是終了,作物已收割貯藏,農事完成。

小雪: 氣候寒冷,此時節空氣中的水汽在溫度冷至攝氏零度以下時,會凝成結晶狀的固體由空中降下,稱為降雪,不過降雪量不多且不大。

大雪: 天氣更寒冷,大雪紛飛,地面積雪。

冬至: 嚴冬來臨,此時陽光直射南迴歸線上,北半球受光最少,是白天最短黑夜最長的一天,中午時太陽的仰角是一年裡最低的,日影是一年中最長的。

小寒: 天氣相當寒冷,雖進入嚴冬但尚未到達最冷的時候。

大寒: 天氣酷寒,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

  二十四節氣在秦漢時代訂定時,是反映黃河流域之氣候變化及氣候與農作物的關係,但歷經各朝各代的經營,現今我國幅員廣闊,南北相距約三千公里,不但各地氣候差異甚大,而且各地農作物種類、生態及進行農事的時間也不相同,所以二十四個節氣字面的含意並不是各地皆適用。
不過由於每個地方整年氣候變化幾乎是固定的,各地農民依長期經驗的累積,知道到了甚麼節氣,該地就會出現何種氣候,因此沿用節氣名稱,但不拘限於節氣字面上的意義,歸納出不同節氣到來時氣候將產生的變化,以調整生活起居,且適時進行農事,故二十四節氣至今仍常為一般農民所應用。

參考資料
http://www.bud.org.tw/answer/9911/991184.htm
http://www.ngc.com.tw/watch/default.asp?pd=20040701 國家地理頻道
http://www.coa.gov.tw/5/284/1622/1622.html 行政院農業委員會(可以查各節氣的內容喔)
財團法人仰山文教基金會 ﹝By Youngsun Culture & Education Foundation﹞

【大紀元1月21日訊】那麼談到二十四節氣,我們首先必須了解祖先們如何創造、發明曆法。據研究,二十四節氣起源於黃河流域。更早的時候,沒有四季之分,只有春秋。遠在春秋時代,定出仲春、仲夏、仲秋和仲冬等四個節氣。以後不斷地改進與完善,到秦漢年間,二十四節氣已完全確立。但先秦時代二十四節氣的名稱與後世不完全一樣,今本《淮南子﹒時則訓》二十四節氣的名稱和順序可能已經過漢代人的整理和修改,但所載二十四節氣的名稱和順序,已經與後世完全相同,且歷二千多年而沒有改變。這可以視作是二十四節氣定型的標誌。公元前104年,由鄧平等制定的《太初歷》,正式把二十四節氣訂於曆法,明確了二十四節氣的天文位置。也就是說,季節也是一個從少到多、從簡至繁的概念,聖人云:大道至簡至易。可是歷史就是這樣發展的,越來越繁蕪複雜,這也是天象變化使然。
根據《史記﹒天官書》記載,秦漢時代人們是用觀測日晷和星象等方法來確定節氣的。但有時候實際氣候的變化和天文的變化並不完全一致,這時會用其它辦法來校正,以便盡可能準確地把握氣候的實際變化。
《淮南子﹒天文訓》記載,根據北斗星斗柄的指向來核定二十四節氣。正北的子辰與正南的午辰相連(經),正東的卯辰和正西的酉辰相連(緯),形成兩條相互垂直的線(二繩)。鬥柄“中繩”分別為冬夏二至和春秋二分。“二繩”把天穹分為四個區(即四鉤):醜寅、辰巳、未辛、戌亥。每一鉤的中心處叫“維”。東北為報德之維,西南為背陰之維,東南為常陽之維。兩維之間,九十一度十六分度之五而升,日行一度,十五日為一節,以生二十四時之變。《淮南子﹒天文訓》還根據陰陽二氣的消長,對二十四節氣的氣候意義作了描述性解釋。因為這些解釋是建立在精密的天文定位的基礎上的,說明瞭中國古代人民對二十四節氣的認識相當發達。

在過去的小法小道修煉,也和常人一樣十分重視季節的交替,因為他們講究採天陽之氣地陰之氣,節氣代表了“天地之氣”,這與個人修煉緊密相關。因此重視四季變化、重視時辰更迭。他們有自己自創的曆法。據說,這種曆法以立春為歲首,一年分為春夏秋冬四季,每季三個月,九十日。每月兩個節氣,十二個月共二十四節氣。《玄都開闢律》雲:“二十四氣為天使。一氣十五日,一歲十二月,月二氣,終歲為二十四氣,皆是自然之氣也。”唐代的道士把這種曆法進一步改編成“二十八宿旁通歷”。宋代沈括正是在這種曆法的啟發下提出了獨具創意的新曆法──十二氣歷。

漢代董仲舒認為“天地之生萬物也,以養人。”(《春秋繁露﹒天符人數》)天地萬物都是為人而生、為人而成的。雖然天地主宰萬物主宰人世間的一切,但是卻一切都是為了人才有了這一切。節氣的變化亦然,是為了人能夠生存,方便人的生存。因此,節氣的變化跟人的日常生活緊密相關。

二十四節氣就是:春天有90天又18小時分為:立春、雨水、驚螫、春分、清明、穀雨。夏天有94天又1小時分為: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秋天有91天又20小時分為: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冬天有88天又15小時分為: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加起來共有二十四個節氣。

二十四節氣也可以反映太陽的周年視運動,所以節氣在現行的公曆中日期基本固定,上半年在6日、21日,下半年在8日、23日,前後不差1~2天。如果按照太陽的來制定節氣,太陽從黃經零度起,沿黃經每運行15度所經歷的時日稱為“一個節氣”。每年運行360度,共經歷24個節氣,每月2個。其中,每月第一個節氣為“節氣”,即:立春、驚蟄、清明、立夏、芒種、小暑、立秋、白露、寒露、立冬、大雪和小寒等12個節氣;每月的第二個節氣為“中氣”,即:雨水、春分、穀雨、小滿、夏至、大暑、處暑、秋分、霜降、小雪、冬至和大寒等12個節氣。“節氣” 和“中氣”交替出現,各歷時15天,現在人們已經把“節氣”和“中氣”統稱為“節氣”。

二十四節氣與陰曆月份對應表

月份 正 、 二 、 三 、 四 、 五 、 六、 七 、 八 、 九 、 十 、 十一 、 十二
節氣 立春、 驚蟄、 清明、 立夏、 芒種、 小暑、 立秋 、白露、 寒露 、立冬、 大雪 、小寒
鬥建 報德之維、 甲、 乙、 常羊之維、 丙、 丁、 背陽之維、 庚、 辛、 通之維、 壬、 癸
音律 南呂、 林鐘、 仲呂、 夾鐘、 太呂、 太呂、 夾鐘、 仲呂、 林鐘、 南呂、 應鐘、 應鐘
中氣 雨水、 春分、 穀雨、 小滿、 夏至、 大暑、 處暑、 秋分、 霜降 、小雪、 冬至、 大寒
鬥建 寅、 卯/中繩、 辰、 巳、 午/中繩、 未、 申、 酉/中繩、 戌、 亥 子/中繩、 醜
音律 夷則、 蕤賓、 姑洗、 太簇、 黃鐘、 太簇、 姑洗、 蕤賓、 夷則、 無射、 黃鐘、 無射

(鬥建、音律出自《淮南子》)

其中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是用來劃分一年四季的;二分、二至是季節轉折點,“四立”表示季節的開始。小署、大署、處署、小寒、大寒、表示一年中最熱、最冷的出現時期。白露、寒露、霜降反映氣溫下降的過程與程度;雨水、穀雨、小雪、大雪反映降雨降雪時期的程度;驚蟄、清明、小滿、芒種反映季節和農作物的生長現象。

二十四節氣的命名,反應了氣候,萬物生長的變化及民俗,也給後代子孫們適切的指示。有了各種節氣定律作為依循,只要“不違農時”,就會民豐物阜,民族續存,命脈自得延綿,可見各種的節令與農事的關係是很密切的。十二個月的農作物如:正月蔥,二月韭,三月莧,四月蕹,五月匏,六月瓜,七月筍,八月芋,九芥藍,十芹菜,十一蒜,十二白。節氣的口訣: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暑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寒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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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節氣的由來

遠在春秋時代,先民便已經訂出了「仲春」、「仲夏」、「仲秋」與「仲冬」四個節氣,那時的人已經有春夏秋冬四季的觀念了。進入戰國時代後,魏國人石申編製了一張包括二十八星宿和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運行關係的星圖表,這是全世界第一張星圖表,自此以後,中國的天文學走入了另一個新時代。

節氣經過不斷地改進與調整後,到了秦漢年間,二十四節氣已完全確立。公元前104年,由鄧平等制定了《太初歷》,正式把二十四節氣訂於曆法,明確了二十四節氣的天文位置。

太陽從黃經零度起,沿黃經每運行15度所經歷的時日稱為「一個節氣」。每年運行360度,共經歷24個節氣,每月2個。其中,每月第一個節氣為「節氣」,即:立春、驚蟄、清明、立夏、芒種、小暑、立秋、白露、寒露、立冬、大雪和小寒等12個節氣;每月的第二個節氣為「中氣」,即:雨水、春分、谷雨、小滿、夏至、大暑、處暑、秋分、霜降、小雪、冬至和大寒等12個節氣。「節氣」 和「中氣」交替出現,各歷時15天,現在人們已經把「節氣」和「中氣」統稱為「節氣」。

二十四節氣名稱首見於《淮南子˙天文訓》, 二十四節氣按它們的含義可分成四類: 表示寒暑變遷的有: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 象徵氣溫變化的有:小暑、大暑、處暑、小寒、大寒。 反應降雨量的有:雨水、穀雨、白露、寒露、霜降、小雪、大雪。 標示農事活動的有:驚蟄、清明、小滿、芒種。這二十四個節氣與農業社會時期的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等日常起居作息生活息息相關。

2009年6月21日 星期日

呂蒙正勸世文-時也,運也,命也

天地有常用,日月有常明,四時有常序,鬼神有常靈。

    天有寶,日月星辰。地有寶、五穀金銀。

    家有寶、孝子慈孫。國有寶、正直忠良。

    合天道、則天府鑑臨。合地道、則地府消愆。

    合人道、則民用和睦。三道既合,禍去福來。

    天地和,則萬物生。地道和、則萬物興。

    父子和、而家有濟。夫婦和、而義不分。

    時勢不可盡倚,貧窮不可盡欺,世事翻來覆去,須當週而復始。

    余者,居洛陽之時,朝投僧寺,夜宿破窯,布衣不能遮其體,饘粥不能充其飢,上人嫌,下人憎,皆言余之賤也,余曰非賤也,乃時也,運也,命也。

    余後登高及第,入中書,官至極品,位列三公,思衣則有綺羅千箱,思食則有百味珍饈,有撻百僚之杖,有斬佞臣之劍,出則壯士執鞭,入則家人扶袂,凜
    有餘粟,庫有餘財,人皆言余之貴也,余曰非貴也,乃時也,運也,命也。

    蛟龍未遇,暫居雲霧之間。君子失時,屈守小人之下。

    命運未通,被愚人之輕棄。時運未到,被小人之欺凌。

    初貧君子,自怨骨格風流。乍富小人,不脫俗人體態。

  生平結交惟結心。莫論富貴貧賤。深得千金,而不為貴,得人一語,而勝千金。
    吾皆悼追無恨人,富貴須當長保守,

    蘇秦未遇,歸家時,父母憎,兄弟惡,嫂不下璣,妻不願炊,
    然衣錦歸故里,馬壯人強,光彩布,兄弟含笑出戶迎,妻嫂下階傾己顧,
    蘇秦本是舊蘇秦,昔日何陳今何親。自家骨肉尚如此,何況區區陌路人,抑猶
    未也。

    文章冠世,孔子尚厄於陳邦。武略超群,太公曾釣於渭水。

    顏回命短,豈是凶暴之徒。盜柘年長,自非賢良之輩。

    帝堯天聖,卻養不肖之男。瞽叟頑囂,反生大孝之子。

    甘羅十二為宰相,買臣五十作公卿。晏嬰身長五尺,封為齊國宰相。

    韓信力無縛雞,立為漢朝賢臣,未遇之時,口無一日甕飧,
    及至興通,身受齊王將印,嚇燕取趙,統百萬雄兵,
    一日時休,卒於陰人之毒手。

    李廣有射虎之威,到老無封。馮唐有安邦之志,一世無遇。

    上古聖賢,不掌陰陽之數。今日儒士,豈離否泰之中。

    腰金衣紫,都生貧賤之家。草履毛鞋,都是富豪之裔。

    有貧賤,而後有富貴。有小壯,而後有老衰。

    人能學積善,家有餘慶。

    青春美女,反招愚獨之夫。俊秀才郎,竟配醜貌之婦。

    五男二女,老來一身全無。萬貫千金,死後離鄉別井。

    才疏學淺,少年及第登科。滿腹文章,到老終身不第。

    或富貴,或貧賤,皆由命理註定。

    若天不得時,則日月無光。地不得時,則草木不生。

    水不得時,則波浪不靜。人不得時,則命運不通。

    若無根本八字,豈能為卿為相。一生皆由命,半點不由人。

    蜈蚣多足,不及蛇靈。雞有翼,■不及鴉。

    馬有千里之馳,非人不能自往。人有千般巧計,無運不能自達。

    吾敬為此勸世文也。



呂蒙正,宋朝宰相,幼時被父遺棄,受盡人間貧寒冷眼,曾與母同住寒窯,以乞討為生。後發奮讀書,最終官至極品。從被人鄙視到被人高眼,深感天道無常、人情冷暖,故作“破窯賦”。文章中儘管有過分認命的觀點,但確有不少醒世恆言。 勸君常讀破窯賦,從此莫要看人低。

勸世文 版本之一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雞兩翼,■不過鴉。
馬有千里之程,無騎不能自往;人有沖天之志,非運不能自通。

蓋聞:
人生在世,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
文章蓋世,孔子厄於陳邦;武略超群,太公釣於渭水。
顏淵命短,殊非凶惡之徒;盜跖年長,豈是善良之輩。
堯帝明聖,卻生不肖之兒;瞽叟愚頑,反生大孝之子。

張良原是布衣,蕭何稱謂縣吏。
晏子身無五尺,封作齊國宰相;孔明臥居草廬,能作蜀漢軍師。
楚霸雖雄,敗於烏江自刎;漢王雖弱,竟有萬裡江山。
李廣有射虎之威,到老無封;馮唐有乘龍之才,一生不遇。
韓信未遇之時,無一日三餐,及至遇行,腰懸三尺玉印,一旦時衰,死於陰人之手。

有先貧而後富,有老壯而少衰。
滿腹文章,白髮竟然不中;才疏學淺,少年及第登科。
深院宮娥,運退反為妓妾;風流妓女,時來配作夫人。
青春美女,卻招愚蠢之夫;俊秀郎君,反配粗醜之婦。
蛟龍未遇,潛水於魚鱉之間;君子失時,拱手於小人之下。
衣服雖破,常存儀禮之容;面帶憂愁,每抱懷安之量。
時遭不遇,只宜安貧守份;心若不欺,必然揚眉吐氣。
初貧君子,天然骨骼生成;乍富小人,不脫貧寒肌體。

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生;
水不得時,風浪不平;人不得時,利運不通。
注福注祿,命裡已安排定,富貴誰不欲?
人若不依根基八字,豈能為卿為相?

吾昔寓居洛陽,朝求僧餐,暮宿破窖,思衣不可遮其體,思食不可濟其饑,上人憎,下人厭,人道我賤,非我不棄也。
今居朝堂,官至極品,位置三公,身雖鞠躬於一人之下,而列職於千萬人之上,有撻百僚之杖,有斬鄙吝之劍,思衣而有羅錦千箱,思食而有珍饈百味,出則壯士執鞭,入則佳人捧觴,上人寵,下人擁。人道我貴,非我之能也,此乃時也、運也、命也。

勸世文   版本之二
  天地有常用,日月有常明,四時有常序,鬼神有常靈。
  天有寶,日月星辰。地有寶,五穀金銀。
  家有寶,孝子賢孫。國有寶,正直忠良。
  合天道,則天府鑒臨。合地道,則地府消愆。合人道,則民用和睦。
  三道既合,禍去福來。
  天地和,則萬物生。地道和,則萬物興。
  父子和,而家有濟。夫婦和,而義不分。

  時勢不可盡倚,貧窮不可盡欺,世事翻來覆去,須當周而復始。

   余者,居洛陽之時,朝投僧寺,夜宿破窯。布衣不能遮其體,饘粥不能充其饑。上人嫌,下人憎,皆言余之賤也,余曰:非賤也,乃時也,運也,命也。余後登高 及第,入中書,官至極品,位列三公,思衣則有綺羅千箱,思食則有百味珍饈,有撻百僚之杖,有斬佞臣之劍,出則壯士執鞭,入則佳人扶袂,廩有餘粟,庫有餘 財,人皆言余之貴也,余曰:非貴也,乃時也,運也,命也。

   蛟龍未遇,暫居雲霧之間。君子失時,屈守小人之下。命運未通,被愚人之輕棄。時運未到,被小人之欺凌。初貧君子,自怨骨格風流。乍富小人,不脫俗人體 態。生平結交惟結心,莫論富貴貧賤。深得千金,而不為貴,得人一語,而勝千金。吾皆悼追無恨人,富貴須當長保守,蘇秦未遇,歸家時,父母憎,兄弟惡,嫂不 下璣,妻不願炊,然衣錦歸故里,馬壯人強,□光彩布,兄弟含笑出戶迎,妻嫂下階傾己顧,蘇秦本是舊蘇秦,昔日何陳今何親。自家骨肉尚如此,何況區區陌路 人,抑猶未也。

   文章冠世,孔子尚厄於陳邦。武略超群,太公曾釣於渭水。顏回命短,豈是凶暴之徒。盜柘年長,自非賢良之輩。帝堯天聖,卻養不肖之男。瞽叟頑囂,反生大孝 之子。甘羅十二為宰相,買臣五十作公卿。晏嬰身長五尺,封為齊國宰相。韓信力無縛雞,立為漢朝賢臣,未遇之時,口無一日甕飧,及至興通,身受齊王將印,嚇 燕取趙,統百萬雄兵,一旦時休,卒於陰人之毒手。李廣有射虎之威,到老無封。馮唐有安邦之志,一世無遇。

   上古聖賢,不掌陰陽之數。今日儒士,豈離否泰之中。腰金衣紫,都生貧賤之家。草履毛鞋,都是富豪之裔。有貧賤,而後有富貴。有小壯,而後有老衰。人能學 積善,家有餘慶。青春美女,反招愚獨之夫。俊秀才郎,竟配醜貌之婦。五男二女,老來一身全無。萬貫千金,死後離鄉別井。才疏學淺,少年及第登科。滿腹文 章,到老終身不第。或富貴,或貧賤,皆由命理註定。

  若天不得時,則日月無光。地不得時,則草木不生。水不得時,則波浪不靜。人不得時,則命運不通。若無根本八字,豈能為卿為相。一生皆由命,半點不由人。

  蜈蚣多足,不及蛇靈。雄雞有翼,■不及鴉。馬有千里之馳,非人不能自往。人有千般巧計,無運不能自達。

  吾敬為此勸世文也。

勸世文 版本之三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雞扇翼,■不過鴉。 馬有千里之程,無騎不能自往;人有沖天之志,非運不能騰達。文章蓋世,孔子厄困於陳邦;武略超群,太公垂釣於渭水。顏淵命短,實非凶惡之徒;盜跖年長,不是 善良之輩。堯舜明聖,卻生不肖之兒;瞽叟愚頑,反生大孝之子。張良原是布衣,蕭何曾為縣吏;韓信未遇之時,無一日之餐;及至遇行,腰懸三齊玉印。楚霸英 雄,敗於烏江自刎;漢王柔弱,竟有萬裡江山。宴子身短五尺,使楚拜齊名相;諸葛力無縛雞,出作蜀漢軍師。李廣有射虎之威,到老無封;馮夷有乘龍之才,一生 不遇。
   滿腹文章,白髮竟然不中;才疏學淺,少年及第登科。深院宮娥,運退反為妓女;風流妓女,時來配作夫人。青春美女,卻招愚蠢之夫;俊秀郎君,反配粗醜之 婦。蛟龍未遇,潛水於魚鱉之間;君子失時,拱手於小人之下。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生;水不得時,波浪不靜;人不得時,限運不通。 人生在世,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有先貧而後富,有老壯而少衰。衣服雖破,常有禮儀之容;面帶憂愁,每抱懷安之量。時遭不遇,只宜安貧守份;心若不欺,必有揚眉之日。
  初貧君子,天然骨格生成;乍富小人,不脫貧寒肌體。福祿豈能強求,富貴誰人不欲。吾昔寓居洛陽,朝求僧餐,暮宿破窯。思衣不可遮其體,思食不可濟其饑。 上人憎,下人厭,人道我賤。非我不能也,此乃,時也,運也,命也。今居朝堂極品,位列三公。鞠躬於一人之下,列職於萬人之上。有撻百僚之杖,有斬鄙吝之劍; 出則壯士執鞭,入則佳人俸侍;思衣而有羅錦千箱,思食而有珍饈百味。上人寵,下人擁,人道我貴。非我之能也,此乃,時也,運也,命也。
  嗚呼!人生在世,富貴不可盡用,貧賤不可自欺。聽由天地循環,周而復始焉。

勸世文實際上是指呂蒙正之勸世章――《破窯賦》。
北宋宰相呂蒙正,洛陽人,幼年貧苦,孜孜好學。宋太宗、真宗兩朝,他曾三居相位,封昭文館大學士、太子太師、蔡國公。真宗景德二年辭歸洛陽,在伊水上流建宅,木茂竹盛,後世稱呂文穆園。
  呂蒙正年少喪家,尊先父遺囑變賣家產,寄於尼姑庵中學習佛家經典。久而久之,尼庵寺的住持開始嫌惡呂蒙正,呂蒙正只好流落街頭,以乞食為生。夜晚就在洛陽城外的破窯內休息睡覺。
  傳說有一天太白金星給他託夢說:當年相爺之女劉月娥正在城中奉旨搭建彩樓招親,他們有前世因緣,讓他前去領親。 呂蒙正醒後,想知道事情真相就前去觀看。果然劉府有人在繡樓之上欲拋繡球,以定終身。劉月娥因是奉旨出嫁,又沒在繡樓之下發現自已的意中人,就故意將繡球 投向台下的一個乞丐,想給些銀子打發此人後,解決奉旨出嫁一事。而此人正是呂蒙正。呂蒙正前去認親,相爺見到他的模樣,十分生氣,就吩咐下人給他一百兩銀 子打發他走,否則就打斷他的雙腿。呂蒙正不答應。此時劉月娥也到堂前觀看熱鬧,看出呂蒙正舉手投足之間有股才氣,將來必成大器,於是不顧家人反對與呂蒙正 一同寄宿破窯。
呂蒙正不忍千金小姐與他一同受苦,而小姐卻勸他多讀詩書以便日後能 有一番作為。一日,呂蒙正討得一條黃瓜,在橋頭之上欲切成兩半,一半已用一半分與夫人,卻失手掉於水於。呂對天長嘆:天欲誅我,我何能生?萬念俱灰,跳入 河中。但卻沒有被淹死。在岸邊暈迷之際,隱約聽得有人告訴他說:你已苦盡甘來,即日可進京趕考必中頭名。
  呂蒙正因年少於僧院長大,熟讀各部經書,深得佛學精髓。唯他試卷與眾不同,沒有長篇大論,卻抓住佛學悟“空”受“苦”的道理,看淡一切名利。他的言論受到大學士的賞識,果然金榜題名,位列三公。
  由於受傳統觀影響太深,有人認為呂蒙正的思想過於保守消極,因此呂蒙正的許多文章典籍都已失傳。在《宋•呂文穆公傳》中,這首《破窯賦》被公認是呂蒙正的經典之作。呂當初以此文教化太子,傳說中太子(真宗)年少時目中無人,沒有哪個太師敢當面教訓太子。而太子讀過此文後,一改常態,此後常虛心向他人請教,最終成為真宗皇帝。
文中列舉了自古以來諸多名人各種命運和磨難,擺事實講道理,十分巧妙地把太子這種傲慢的態度將要造成的後果引喻出來。可以這麼說,呂蒙正不僅是太子的老師,也是天下學子的老師啊。

2009年6月19日 星期五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經文全文並注解

《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梵語:प्रज्ञापारमिताहृदयसूत्र,Prajñāpāramitā Hridaya Sūtra)(其中般若讀作bōrě(“波惹”)),又稱《般若波羅密多心經》,簡稱《般若心經》或《心經》,是佛教中一部言简義豐、博大精深、提綱挈領、極為重要的經典,為出家及在家佛教徒日常背誦的佛經。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齊豫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雖然短小精悍,卻是大乘佛法的核心。讀懂了這經,大乘佛法的思想精髓或也就可以掌握了。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經文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譯本截至清就有七種。以下是唐代三藏法師玄奘的譯本,它在中國最為盛行: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 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 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 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娑婆訶。



經題說明
(摩訶)波若波羅蜜多心經
常念《心經》。
「摩訶」是梵文,就是大。 佛說的「大」這是一個絕對的大。平時我們說的是相對的「大」,如這個火爐和房子比,說房子大,房子和樓比,它又小了。世間上哪有什麼大小,小的就是大的,大的又是小的,都是相對的,而這個大不是比較的,是絕對的,下文的「多」、 「勝」也有類似的意思。
「般若」也是梵文,我們可以把摩訶般若翻成智慧,把[摩訶般若]翻成大智慧。但這很勉強。世智辯聰是我們學佛的八種障難之一!經中的智慧,是一種怎麼能夠了悟實相,契入證入實相的智慧。
「波羅蜜多」是梵文。可以譯為「彼岸到」和「度」。諸佛以大智慧,勇猛修行,覺悟正道,永離苦趣,證入涅槃,這是彼岸。
「心」,經題中「心」字的涵義有兩個:一個是中心,心要與核心的意思。大乘佛法是全部佛教的核心,般若是大乘佛法
的核心,而《心經》是般若經典的核心,所以稱為《心經》。二者,心是指明當人的本心。人人都有一個真心,但我們現在本有的真心被妄心所遮蓋。現在這個我是個妄我,不是真的我。任何一個眾生,都有和佛一樣的智慧,和佛一樣的德相。這是我們的本心。眾生只是睡著了,正在做夢,種種顛倒。你把夢醒了,叫醒你,一醒就完事了。
「經」是通名,可見經題概括很深的意思。


經文注解
觀自在菩薩。
「觀自在菩薩」,觀世音菩薩可指觀世音菩薩。這裏的 「觀自在菩薩」表示觀照般若已經自在無礙了的菩薩,不一定指觀世音。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在修行深般若的時候。深般若波羅蜜,加一 「深」 字就分別於小乘也能修習般若,而是大乘才可以明白入手的般若。
「照見五蘊皆空」
「照」 ,有心叫作想,無心就叫作照。照的意思是離開我們的妄念,像鏡子照東西一樣,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五蘊」 蘊是指“類、堆”。 佛把世間一切事物總分為五蘊(五類),分別是:色、受、想、行、識。
「色蘊」是物質這方面,一切萬物,凡眼所見,耳所聞,鼻所嗅,舌所嘗、身所覺,以及意所想到的東西都是色蘊。
「受蘊」我們現在看見了風扇,看見有一台風扇,腦子就有所領受,內心生起一種領納的作用,來領納樂境(樂受)、苦境(苦受)及不苦不樂境(舍受)。
「想蘊」就是種種思想。
而我們這個想是念念不斷的,念念遷流就是「行蘊」。
「識蘊」是我們能夠了別、認識,例如上述風扇轉動發聲,人最初只聽到聲音,隨即知道是聲音,這是耳識;同時傳達到意,能分別了知這是風扇轉動所發的聲音,這就是意識。
所以五蘊裏,四個說的都是心,都是精神方面的,只有一個色蘊是有關物質方面的。五蘊都遮蓋我們本性,是妙明真心的障礙。
[五蘊皆空],五蘊沒有任何一蘊不是空。也就是說世間事物都是“空”的。
「度一切苦厄」 “苦”是痛苦,“厄”是窮困疾厄。佛認為人世間充滿了苦, 而人生最基本苦有 [八苦] ,即:生、老、病、死 、「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色受想行識這五種東西很盛,蔭蓋了你,使你的妙明真心不能顯現,因此你有煩惱,這是苦的根本。)。如何去除這些苦,得到真正的自在是佛法的根本目的。觀自在菩薩在修習甚深的大智慧到彼岸時,以般若妙慧觀照世間事物,了達五蘊並非實有,當體即空,因此能「度一切苦厄」。

以上是經的總綱,下面依此廣釋。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觀自在菩薩答復舍利子所提的問題,所以首先稱他的名字,舍利子。
[色] 指「五蘊」中的 「色蘊」, 指看得見的,摸得著的,聽得到的,這樣一些能感受到的東西,是真實存在。也就是平時說的[物質]。
「色不異空」後四句都是說色(物質)和空是等同的。
佛為什麼說世間的物質都是[空]的呢?
佛學認為物質都是由更小的元素組成的。和物理學上說的物質由分子、原子組成的道理類似。如一台風扇,你可以把它拆成電動機,底座等部件,而些部件是由不同的分子原子組成的。這樣分解之後你發現裏面不存叫“風扇”的東西。 風扇之所以被稱為“風扇”不是因為裏面的原子分子有風扇的特性, 而是因為這些分子原子按一定的規則組成了一個具有送風這樣一個功能的東西, 而這個規則(因緣)外在地決定了它是“風扇”, 其實本沒有被稱為“風扇”的本體,如果把這個風扇熔化了,用同樣的成份,工人可以做成水桶或臺燈。 根據這樣的道理,佛說物質是“空”的。 顯然這個“空”不是指現在科學上說的“真空”,而是指物質沒有主宰的本體、沒有不變的實質。
請參看另文解釋「色即是空」。
為什麼同樣的意思要重複四次?原來這四句是對不同的人說的。
「色不異空」句是對凡夫說的。因為凡夫執著世間的物質東西是實有,所以告訴你是空。讓你破除這樣一個執著。
第二句[空不異色]是對小乘佛僧說的,他們證了空,卻執著空,空成了被執著的東西。這是提醒空也是色,故說「空不異色」。
[色既是空,空既是色] 這兩句是對菩薩說的。菩薩圓融無礙,所以對他們來說[色既是空,空既是色] ,色空不二。
「五蘊」中[色]所產生的東西既然是空,眼睛所接受([受])的也都是空,所引起的[想]當然也是虛妄的,於是表示思想遷流的[行]蘊也是虛妄的,那些了別([識])當然也是虛妄的。「色」字一破,下面的就都破了。所以「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
大士再喚舍利子,並進一步開示說, 這一切諸法本來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本來沒有五蘊。
佛說的「法」是一切事物,有形的、無形的、道理、概念、抽象的、具體的,一切一切都可以稱之為法。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
[眼耳鼻舌身]是人用來感知色蘊的器官,[意]就是受想行識四蘊。這六樣合稱為 [六根],一句合起來代指五蘊,前面加個”無“,就是說五蘊皆空。
[色聲香味觸]分別對[眼耳鼻舌身]的感知內容。也代指色蘊,「法」是一切事物。這六樣稱 [六塵]。前面加個”無“字,還是說五蘊皆空。
[六根]加上[六塵]為 [十二入]([十二處]),所以這句也可以指[十二入皆空]。

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這句話代表十八界皆是空。 [界]是界限、區別、種類。眼等六根成六界,色等六塵又成六界,眼識到意識是六識,又成六界,共成 [十八界]。(十八界是:眼界、耳界、鼻界、舌界、身界、意界、色界、聲界、香界、味界、觸界、法界、眼識界,耳識界、鼻識界、舌識界、身識界、意識界。)


上面的五蘊、十二入、十八界都無,破人我執,叫做為[凡人法] 。也就是告誡凡人的。
從「無無明亦無無明盡」起,下麵的是說給修佛僧的道理,破法我執,為[聖人法] 。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文中的[無明]和[老死]是 [十二因緣]中的兩個,因為十二因緣全部內容太多,摘了這兩個出來作為代表整個十二因緣。
十二因緣說的是因果輪回。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這是教導我們,破除十二因緣的法執。
參考:關於佛學十二因緣內容


無苦集滅道。
苦集滅道叫做 [四諦]。 [諦] 是真實不顛倒之義。
人生是苦,真實不虛,就稱為[苦諦]。 一切可以招引苦果的種種惡因,例如無明,愛見等煩惱叫做[集諦]。 一切苦惱永遠的消滅叫[滅諦]。 一切能滅除苦惱的聖道(道即道路與方法)叫做[道諦]。
小乘佛教認為人生八苦交煎,苦惱無邊,所以首先是[知苦],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辦呢?我們要消掉苦的因,所以要[斷集]。希望苦惱永滅,這就是[滅諦]。為此修習三無漏學,六波羅蜜,八正道等等聖道,即[修道]。
大乘菩薩了知根本無無明,也就沒有煩惱,也就沒有苦,都是事相的顯現,都若夢中物事,醒來之後就消失。當體全空,本來無苦無集,無道可修。故曰:「無苦集滅道」。


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智]指[四智]。
菩薩修行成佛,就是把八識轉成四智。前五識轉「成所作智」,第六識意識成為「妙觀察智」,如鏡照物,觀察得很清楚,但是沒有受影響,沒有分別,沒有痕跡。第七是執我,變為「平等性智」。執我有自、有他就不平等。自他都一樣,一切都同體,就轉為平等性智。第八識變為「大圓鏡智」,這也是個比喻,鏡子無所不照,一個又大又圓的鏡子。我們的鏡子是平面的,只照一方,如果鏡子是大的圓球,就無所不照。這個智慧無所不照,稱為大圓鏡智,成佛的智慧,所以佛就是把八識轉成四智。
這為什麼說「無智」?就是說,轉識成智還是在你沒有成佛之前的事。真正到釋迦牟尼佛成佛的時候是什麼呢?就是這句話:一切眾生本具如來智慧德相。不是還要你轉,你本來就具一切如來智慧。成所作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大圓鏡智,本自具足,不是你修持轉而得的。所以「無智」。
[得]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阿耨多羅」,可譯作「無上」, 「三藐三菩提」譯為「正等正覺」。合稱無上正等正覺。這是所證的最高無上之果。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是成就無上正等菩提。所謂新成只是恢復原來的本有,若有新得,就會有所增。經中前已示明「不增不減」,所以「無得」。「以無所得故」,這一句,總結以上五蘊等皆空的理由。


這裏從西藏本補充一句做為參考。「是以無苦集滅道,無智無得亦無不得」。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菩提薩埵」就是通常說的“菩薩”的全稱。指立志解救眾生,要自覺覺他的人。觀世音就是一位菩薩。
菩薩依止般若波羅蜜多,就心無掛礙。
菩提薩埵是以無所得故,因為無所得故,你就無求無為。你無求無為,才能依止般若波羅蜜多,時時觀照眼前的萬事萬物當體就是空。如夢中物,夢中見老虎真實是有,要咬自己,而其實完全是虛妄,用不著害怕,對於一切都應這樣對待。若離妄念還有什麼牽掛障礙。故經曰:「心無掛礙」,也就自然「無有恐怖」了。
無有恐怖,就自然「遠離顛倒夢想」, [顛倒]是一切不理智的思想行動。顛倒者,凡夫有四倒,二乘有四倒。
[凡夫的四倒]是把不淨的當乾淨的,把無常的當作常(就是把變化的當作永恆不變的),把無我的當做我(這個我,是個主宰的意思,認為自己焉能主宰自己。其實都是業緣牽引,根本無我。),把苦當做樂。
[夢想]即是妄想。
觀照純熟,妄想自然不起,一念不生,這就叫做[究竟涅槃]。[涅槃]之義是寂滅,或翻圓寂。因般若才能從無量煩惱中得到解脫。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三世諸佛]指過去、未來、現在三世佛。
不但是菩薩依般若而修,過去、未來、現在,三世一切諸佛也都是依般若而得最高無上之正覺。
至於以前一直講「無得」,此處突然出現佛得無上正等正覺,這正顯中道,無得之得,才是真得。得而無得,佛不作是念,認為自己得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密咒為什麼稱為[密],因它的奧義不是眾生的思維所能了達。般若也正是這樣,「眾生之心處處能緣,獨不能緣於般若」。此兩者都是不可思議,所以用咒來形容讚歎般若。故雲《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深般若]即是「大神咒」,因為同具無比的妙用;是「大明咒」,因同具智光普照之相;是「無上咒」,因都是以實相為體;是「無等等咒」,因為般若與咒同是一心,無有一法能同此心相等,此心能等同一切諸法,令它們同歸實相正印。故知咒與般若都能「度一切苦厄」,能惠予眾生真實之利,「真實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以前經文是顯說,觀自在菩薩指出般若即咒,此處經文是咒,乃是密說,指示咒即般若。所以本經顯密圓融不可思議。即有言說又有離言說。可是無言說中,正說般若[妙法];有言說中,正含無邊[密義]。所以蕅益大師說,此咒「正以不翻為妙」。
總之,咒最好是不解釋,因為你解釋,只是把咒中無量的意思中說出 一兩 個,反而是局限了。你現在要體會本經,從有說到無說,從顯到密,到[離開一切思想],[離開一切含義],就更殊勝。所以不需要解釋。因為它巧妙就是從有說的文字到無說,從可思議到不可思議,從顯到密,如果你把它翻出來,通通變成可以理解的東西了,它的密意就消失了。禪宗往往單提一句無意味的話頭,也就是離開你現在這些思想、這些道理,叫你體會你本來面目,你的本性,你本來的妙明真心,所以密咒同樣也是如此。
關於密咒印順法師的另一種解說請參看:
http://www.fzrj.com/dszz/read-database=yinshun&book=a01&block=14&innercode=1.htm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一切眾生出苦慈航
般若有三:(一)實相是體;(二)文字是相;(三)觀照是用。從文字起觀照,從觀照入實相。可見從聞法到證果之間,所依的只是般若的照用。這個照用不是局限於道場佛堂之內,而是根據自身領會,貫徹到一切日用(辦公、管家、待人接物、飲食起居、運動遊戲等等)當中,使人們記得、認識、了悟五蘊皆空,諸法空相,而自然離開掛礙恐怖,顛倒夢想,自然漸入大覺之路。




我們談到很深的般若之心,因為六百部的般若經可以濃縮為一部《金剛經》五千字;五千字的《金剛經》可以濃縮為一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二百六十字。所以這一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就代表了六百卷的般若,是如來一代時教的精華,攝無不盡。
一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可再濃縮為「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這幾句可再濃縮成「觀自在菩薩」五個字;再濃縮就只是一個「照」字。六百卷大般若經全入一個「照」字,是多字入一字,是一多相即。一個「照」字開展為六百卷大經,正是「破微塵出大千經卷」,大千經卷中每一字又含無量經卷,是重重無盡。所以般若功德不可說、不可說。普願有情以般若為導,以淨土為歸。

「南無阿彌陀佛」(這句佛號即是真般若,這是最秘的核心)。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引用原版注解:
http://happyzsf.blogchina.com/happyzsf/2994535.html
參考:
印順法師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講記
《趙朴初居士釋佛》


源起

釋迦牟尼佛初轉法輪先說四聖諦,即苦集滅道。滅諦中提及涅槃,為了闡釋涅槃的內涵及意義,佛陀更深入說明空性之理。第二轉無相法輪,藉由對空性的認知,證明煩惱是可以斷除的,從色法到一切遍智空,一切法皆無自性。有些論師不了解甚深空性,佛陀便對無自性再做解釋,第三轉善分別法輪的《解深密經》、《如來藏經》、慈氏菩薩的《相續本母經》,詳細說明心的體性是惟明惟知,具有原始自然之光明。

《般若經》及諸部般若,為佛陀在二轉無相法輪時所宣說,乃大乘佛法中之深法。在藏傳的經論中經常提到:「佛說八萬四千法門中,般若法門最為殊勝。」

《般若經》的內涵以空性為主,透過對空性的了解能斷除煩惱障而得到小乘的涅槃,即聲聞及獨覺的菩提果位;也能夠透過對空性的認識,再加上福德資糧的圓滿,能徹底斷除所知障而獲得大乘的涅槃,即無上的菩提果位。因為解了空性貫穿三乘,故解空被稱為三乘之母,詮釋它的般若經亦稱為母般若。《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即是《大般若經》的心髓,全部般若的精義皆設於此經[1],故名為《心經》。

佛說《心經》的緣起,是在靈鷲山中部,為諸菩薩聲聞弟子所圍繞,當時觀自在菩薩正在觀修般若波羅密多、專注思惟觀修而照見五蘊皆自性空。心經主要內涵是舍利子與觀自在菩薩有關空性的問答。佛出定後,認可菩薩所說,歡喜讚嘆。

心經內涵可分兩種,顯義與隱義。顯義為觀空正見,為龍樹菩薩的《中論》所闡釋。隱義則為現觀道次第,間接顯示空性所依的有法,為彌勒菩薩所造的《現觀莊嚴論》所詮釋。

有學者認為《心經》經文結構之來源,大部分出於《大般若經》第二會觀照品第三之二,即《大品般若》習應品第三)。「般若波羅密多是大神咒……」一段,出於《大般若經》第二會功德品第三十二,即《大品般若》勸持品第三十四。咒文則出於《佛說陀羅尼集經》第三卷,般若大心陀羅尼第十六。故《心經》是出自《般若經》的精髓,附加密咒真言,同時奉請觀自在菩薩為其說法主,才完成現今《心經》組織的型態[2]。

《大般若經》中所開示之般若法門是專為已發菩提心之眾菩薩們所宣說的。其最重要的觀念在於以空性智慧覺悟諸法實相(即一切外在事物的名相,皆是自心的虛妄分別而已),既不體證、進入涅槃而自願生生世世輪迴生死救度眾生,其行為看似有違一般所認知的脫離輪迴觀念,而實際上這才是《大般若經》開悟菩薩的主旨所在。因為以慈悲喜捨之心平等救護一切眾生才是真菩薩行,而自己逃離生死輪迴卻棄眾生於不顧則有違菩薩自度度他之初衷誓願。

在《大般若經》中數度出現 “菩薩摩訶薩普為利樂諸有情故,求趣無上正等菩提”與 “觀諸法皆空,不捨一切有情”字句。此即表示若離開對眾生的慈悲濟度,則一切修行的意義則大打折扣,不能最終成就無上菩提正果。


2009年6月17日 星期三

《 大悲咒》完整经文版

歌頌版

The Great Compassion 大悲咒(梵文)


大悲咒 - 齊豫


大悲咒(靈巖山寺一般版本)


大悲咒八十四句圖解http://hi.baidu.com/libaiguanyin/blog/item/e694ff88dc6526bb0f2444f2.html

大悲咒的由來

大悲咒共有八十四句,每一句代表一個菩薩,大悲咒裡有很多句子是相同的,但代表不同的菩薩

大悲咒,是觀世音萻薩的大慈悲心,無上菩提心,以及濟世渡人,修道成佛的重要口訣。其中一字一句都包含著正等正覺的真實工夫,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偽。本咒是觀世音菩薩「大悲心陀羅尼經」中的主要部份,共有八十四句。其詳名為:「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大悲神咒。」

其得名的由來是:有一次佛陀告訴阿難尊者說:「如是神咒,有種種名:一名廣大圓滿、一名無礙大悲、一名救苦陀羅尼、一名延壽陀羅尼、一名滅惡趣陀羅尼、一 名破惡業障陀羅尼、一名滿願陀羅尼、一名隨心自在陀羅尼、一名速超十地陀羅尼。」它的被稱為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的因由是:有一次他曾經在千光王靜住如來住所時,靜住如來特為了他說了「廣大圓滿無礙大悲陀羅尼」,並且對他說:「善男子彈汝當持此心咒,普為未來惡世一切眾生作大利樂。」據經的記載:當時觀世音 菩薩聽了此咒後,即由初地證至第八地--不動地。於是發出誓願說:「設我當來之世能利樂一切眾生者,令我即時身生千手千眼具足。」如此發願後,果真頓時身生千手千眼,並且十方大地為之震動,十方諸佛亦都放出無量光明,遍照十方的無邊世界。

至於本咒所以有種種異名,釋尊曾經告訴阿難說:這是起因於觀音菩薩的宏願。菩薩曾在世尊處發誓說:「設若諸人天誠心念我名者,亦應念本師阿彌陀如來名,然後誦此陀羅尼神咒。如一夜能持誦五遍,則能除滅百千萬億劫生死重罪。設若諸人天誦持大悲章句者,即於臨命終時,十方諸佛皆來授手接引,並且隨其所願往生諸佛國土。設若諸人天誦持大悲心咒者,十五種善生,不受十五種惡死。」因此大悲咒,不但能除一切災難以及諸惡病苦,且能成就一切善法遠離一切怖畏,所以我們應以十分虔敬的信心與清掙心去受持它,方能契合菩薩的大悲心,獲得無上的利益。沉淪在三界五趣眾生,果能經常持誦大悲咒,不但能治一切心病與身病,且能由此超脫生死輪迴,願眾生齊誦本咒,同證佛果。




九十九億恆河沙數諸佛所說

觀世音菩薩白佛言:
世尊,若諸眾生誦持大悲神咒,墮三惡道者,我誓不成正覺,誦持大悲神咒,若不生諸佛國者,我誓不成正覺,誦持大悲神咒,若不得無量三昧辯才者,我誓不成正覺,誦持大悲神咒,於現在生中一切所求,若不果遂者,不得為大悲心陀羅尼也。唯除不善及不至誠。乃至說是語已,於眾會前,合掌正住,於諸眾生起大悲心,開顏含笑即說如是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神妙章句。

陀羅尼曰:

南無、喝羅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羅罰曳.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慄埵、伊蒙阿唎耶.婆盧吉帝、室佛羅愣馱婆.南無、那羅謹墀.醯利摩訶、皤哆沙咩.薩婆阿他、豆輸朋,阿逝孕,薩婆薩哆、那摩婆薩哆,那摩婆伽,摩罰特豆.怛侄他.唵,阿婆盧醯.盧迦帝.迦羅帝.夷醯唎.摩訶菩提薩埵,薩婆薩婆.摩羅摩羅,摩醯摩醯、唎馱孕.俱盧俱盧、羯蒙.度盧度盧、罰闍耶帝.摩訶罰闍耶帝.陀羅陀羅.地唎尼.室佛羅耶.遮羅遮羅.摩麼罰摩羅.穆帝隸.伊醯伊醯.室那室那.阿羅參、佛羅舍利.罰沙罰參.佛羅舍耶.呼嚧呼嚧摩羅.呼嚧呼嚧醯利.娑羅娑羅,悉唎悉唎.蘇嚧蘇嚧.菩提夜、菩提夜.菩馱夜、菩馱夜.彌帝唎夜.那羅謹墀.地利瑟尼那.波夜摩那.娑婆訶.悉陀夜.娑婆訶.摩訶悉陀夜.娑婆訶.悉陀喻藝.室皤羅耶.娑婆訶.那羅謹墀.娑婆訶.摩羅那羅.娑婆訶.悉羅僧、阿穆佉耶,娑婆訶.娑婆摩訶、阿悉陀夜.娑婆訶.者吉羅、阿悉陀夜.娑婆訶.波陀摩、羯悉陀夜.娑婆訶.那羅謹墀、皤伽羅耶.娑婆訶.摩婆利、勝羯羅夜.娑婆訶.南無、喝羅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嚧吉帝.爍皤羅夜.娑婆訶.唵,悉殿都.漫多羅.跋陀耶,娑婆訶.

觀世音菩薩說此咒已,大地六變震動,天雨寶花,繽紛而下,十方諸佛悉皆歡喜,天魔外道,恐怖毛豎,一切眾會,皆獲果證,或得須陀洹果,或得斯陀含果,或得阿那含果,或得阿羅漢果,或得一地二地三四五地乃至十地者,無量眾生發菩提心。



昨天在網站上看到有人說「大悲咒晚上不能唸」?


原因是之前有位老師在電視節目上說「大悲咒會幫鬼療傷」,如果一般沒修為的人晚上唸,並沒有辦法像修行人可以幫鬼療傷,鬼會覺的你來亂的,沒事唸什麼大悲咒,就會來搞你。

我不否認如果把大悲咒迴向給好兄弟的確有療傷的效果,那也是出自唸者的慈悲心。

但是實際上唸大悲咒從古至今皆具有鬼魔不得近其身的效果,在持誦大悲咒功效的其中之一為「若在山野誦坐禪,如有山精魍魎鬼神惱亂,誦此咒一遍,諸鬼魔悉皆被縛」。

在古代經典中也有記載大悲咒去邪的事蹟,以下節錄自:
http://www.gaya.org.tw/magazine/60/main2.htm


  唐代時,因持誦大悲咒而有不可思議的感應,也出現在短篇故事集中,《廣異記》中有五個關於觀音的故事,其中一個提到大悲咒的利益。杜德橋將其摘錄於下,因為其中的主角並非僧人,這可見當時的老百姓也了解咒的威力且知道如何持誦:

李昕平時念誦千手千眼觀音真言,這給予他力量袪除瘧鬼。有次當他作客遠行時,他妹妹卻生病死了,之後又活了過來,她解釋說是有人在墓中折磨她,後認出她是李昕的妹妹, 便因為懼怕他的報復, 所以在李回來之前就釋放她。( Dudbridge1995:182 )

  在經典中有記載,以咒的力量驅逐鬼神是持咒的許多利益之一。事實上,如下面的故事所示,在宋代,關於咒的奇聞軼事大部分是著重於它驅邪的威力。不只平民大眾知曉如何持咒,其中有些人也會培養讓水變為治病萬靈丹的特異功能,像之前所提到的神智和尚一樣。除了第一則是關於唐代一位僧人的故事之外,其餘的故事都發生在宋代。

《夷堅志》中,描述大悲咒有制伏鬼神威力的四個故事。

〔驅逐癘鬼〕
  有個人叫做洪洋,一天坐著轎子要從江西樂平回家,當時太陽已下山,兩個僕人負責抬轎,另一個僕人則幫他挑行李,他想要在半夜之前趕回家。距離樂平南方二十里是吳口市,再過去五里則是魚陂阪,當他們到達那裡時,已經是半夜二更時分了,有點微微的月光照著。

  突然間,巨大的聲響從山中傳出,聽起來就像是數十棵的巨樹同時被砍倒一般,那聲響愈來愈近,洪洋最先以為這可能是一隻老虎,但他所聽到的聲音又不像是發自於老虎。他急忙下轎,尋找避難的地方。心想若要回到吳口市已不可能,若要再往前走,則距離有人居住的地方路程還很遠,正不知是該前進或後退時,他們看到在道路左邊有處小澗溝沒有水,可以蔽身,便趕緊爬下去,但那不明的怪物早已站在他們面前。它的身長足足有三丈高,從頭到腳都像似燈籠,兩個抬轎的僕人幾乎快嚇死了,挑行李的僕人則竄入轎中屏住呼吸。

  洪洋平素有持誦大悲咒的習慣,他很快就開始持咒,數百遍後,那怪物便站立不動,洪洋雖然嚇得匍匐在地上,但仍誦咒不停,最後那怪物慢慢退後且大聲地說:「我要走了!」便逕自朝向約一里外的方向離去,進入一戶民宅後就不見了。

  回到家中後,洪洋病了一整年才痊癒,幫他挑行李的僕人也是如此,抬轎的兩位僕人則都嚇死了。後來,洪洋到魚陂阪那戶民家打聽,才知道全家有五、六人都死於瘟疫,因此斷定那怪物就是癘鬼(《夷堅志》,乙志卷第十四,頁 303-4 )。

〔降伏蛇怪〕
  江西餘乾縣鄉民周生的妻子,生性淫蕩。高宗紹興十八年( 1148 )三月的某一天,周妻在回娘家途中,看見路上躺著一條大蛇,她以為牠已經死了,就用腳跨了過去。走了幾步路後,蛇突然立起來,且開始追趕她,當她仔細看牠時,牠突然變成三個年輕人,看起來像是三兄弟一般。年紀最長的一個開始調戲她,想跟她發生關係,周妻不順從,其餘兩個弟弟則試圖阻止他,但沒成功。

  當幾個人正拉拉扯扯時,鄉民龔犁匠剛好經過,他看到婦人正被一條大蛇纏住躺在地上。他想上前去營救她,但苦於身上沒有帶任何工具,所以不敢靠近。但由於他有誦大悲咒的習慣,便開始大聲念誦,並奮勇地大聲喝叱牠,那條蛇立即鬆開爬走了。當牠轉過山腰回頭望時,再度變回三個年輕人的樣子,身穿白色粗麻布衣,繫著紅腰帶,一轉身就消失不見了。這是我同鄉張時濟告訴我的故事(同上,支庚卷第八,頁 1195 )。

〔制伏邪靈〕
  張誠是江西吉水縣人,在孝宗乾道元年( 1165 )八月時,到潭州省親。當他到湖南禮陵時,住在一間客棧中,客棧主人看到他很高興,殷勤地款待他,很恭敬地準備了一桌酒席,邀他共飲。張誠對這個沒來由的隆重招待,內心感到非常訝異,他開始懷疑,於是以長途趕路而致身體疲憊為藉口,推辭說不能喝酒,便早早上床睡覺去了。

  他在半夜時醒來,看到廳堂上燈燭照耀,於是下床向內偷窺。看見客棧主人穿衣戴冠,備設酒菜,正在一幅畫像前禮拜祈禱,張誠仔細聽著他的禱詞,發現他一直唸著自己的名字。張誠心想客棧的主人一定是要把自己獻祭給惡鬼,於是便不敢再入睡。直等到客棧主人離開廳堂後,他才仔細端詳客棧主人所膜拜的那幅肖像,只見是一個眼如大燈的邪怪,他知道自己必然已經落入險境,無法逃脫了。他突然想起聽說大悲咒可以制伏邪靈,他平時就有誦習,於是便開始虔誠地持念。才誦了幾遍,就看見那大眼邪怪從卷軸中走了下來,在供桌上盤旋,一會兒便發出剝剝的聲響,更化作無數的小眼睛,看起來非常恐怖。張誠趕忙於床上閉目,更迫切地持誦大悲咒,他聽到有人猛力敲門的聲音,想進來但沒有辦法,不久聽到烏鴉啼叫,天就亮了。

  張誠來不及收拾行李,便驚慌地離開客棧,只聽到店家全家人正聚集哭泣的聲音,沒有人出來追他。離開兩裡遠之後,他才敢停下來休息。聽到過路人說:「客棧主人在昨晚突然暴斃了!」他詢問原因後,才知客棧主人三代以來都膜拜妖鬼,據說每年必須要有一個人犧牲獻祭,過去遭到殺害的人不計其數。假如他們沒有找到陌生人,那麼家中的主人就必須死,這次就真的靈驗了。這是湖南的陋習,境內大部分地區都是如此,張誠自此不再出外遊歷。(同上,支癸卷第四,頁 1247 )

〔嚇退蛇精〕
  高宗紹興二十九年( 1159 )時,有個人從福建政和縣到莆田去買一個姑娘,起初說要娶她為妾,但當他買了她之後,便要她沐浴、化妝,穿起鮮豔的衣裳,不跟她同房,也不敢冒犯她。在回家鄉的半個月旅程中,他如侍奉主人一般地供承飲食,除了一個緊緊上鎖的籠子以外,他也沒有其他任何行李。每天晚上,他必定會焚香開鎖,然後恭敬地跪在它面前祈求。這姑娘非常聰明,覺得事情有異,心想那個人一定有某種詭計,自己定會有不測之禍,所以就拒食葷腥,靜心不停地持誦大悲咒。

  當到達他的家鄉時,他並沒有回家,反而另外租了一間空屋,將那姑娘與籠子放在那裡。幾天之後,有天晚上他在籠子前準備了酒菜與水果,祈求完畢後,便點燈鎖門離開了。那姑娘戰戰兢兢地坐在床上,更加用力持誦大悲咒。到了午夜,籠子發出聲響並突然自動打開,她知道自己死定了,恐懼萬分,可是一點辦法也拿不出來,只能向佛陀默禱,祈求冤家解免,諸佛護佑她免於災禍。過了好久,一條巨大的蟒蛇從籠子裡爬出來,盤繞著身體四處張望,看起來似乎害怕著什麼,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她料想自己已脫離險境後,才慢慢起身下床往籠內看去,那兒只剩下一些碎紙錢。那時天還未亮,她打破牆壁跑出去告訴左鄰右舍,鄰裡的人早已知道那人的行徑,相約等他回來後,就將他扭送縣衙法辦。縣令調查他所犯下的罪行,才知原來這是嶺南流傳的妖法,以生人來獻祭惡鬼,在此之前已殺了好幾個人來供奉蛇精了。這人最後被判了死刑,那女孩則被送回家鄉去了。(同上,補志卷第十四,頁 1683-4 )

  到了宋代,人們對大悲咒有降魔治病威力的了解更為普及,雖然比丘們有時扮演傳布的角色,但誦持大悲咒的人絕非僅限於比丘,各行各業的人,無論男女,似乎都經常地誦持大悲咒,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會自動地向它求助的原因。其他與大悲咒有關的信仰,例如大悲水有治病的功效,或是誦持大悲咒能往生淨土的說法,也變得十分普遍。然而,並沒有證據顯示任何人曾使用《千手經》中所提及的密法,而達到精神上的解脫,或解除生命中的困境。大悲咒獨立於《千手經》而存在,一般人可能相信大悲咒是對抗所有邪惡的神咒,但可能不知道它與觀音有關。

那可不可以晚上念, 早上起不來且趕這上班. 所以晚上才念呢?

Comment 由 CH2 Lin on 1月 31, 2005 @ 2:43 pm
我一開始也都是晚上唸,所以晚上唸是沒問題的。重點還是唸咒時的慈悲心比什麼都重要。^_^

Comment 由 Neo on 1月 31, 2005 @ 4:26 pm
害我昨日忐忑不安. 一月份實在發生許多的事情, 是借唸經文才能以平靜的心去看待. 以前看到大悲咒總是翻過去,這次隨手拿起媽留下的經文 就是大悲咒, 就這麼唸的起來. 唸約一個月的, 前些天覺得自己的臉詳和許多 較不憂心忡忡.
謝謝你 >_<

Comment 由 CH2 LIN on 2月 1, 2005 @ 1:48 pm
不用客氣,聽到你這麼說我也很替你高興。^^

Comment 由 Neo on 6月 6, 2005 @ 3:58 am
依照世尊的四依法,依法不依人,那麼就需要參照
「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
,依照經文的修持方法,並沒有「晚上不可以唸」這樣
的限制。

這部經典已經有許多顯上的版本,以下是一個參考的連結:

http://www.geocities.com/directx_user/sutra/great_compassion_sutra.htm

南摩大慈大悲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摩訶薩

Comment 由 徐承岳 on 7月 18, 2005 @ 10:30 pm
請問誰有正確的大悲咒的詞,請告訴我,發到我的郵箱裡.謝謝了!
tangshandeliunian@163.com

Comment 由 樂琪 on 11月 26, 2005 @ 9:12 am
只要有那份心去念..什麼時候都可以.
鬼怪都不敢打擾你那份真誠的心..:)
睡不著的時候念一念, 會逐漸得到平靜而睡著.
心情繁雜的時候,■一■大悲咒, 頭腦也會比較清醒.

阿彌陀佛

Comment 由 Peggy on 4月 6, 2006 @ 1:16 am
忘了說..
想說的是,幫他們療傷, 何嘗不是好事呢?
回響給它們,希望他們早日能夠登極樂, 我覺得這是很好的..

Comment 由 Peggy on 4月 6, 2006 @ 1:18 am
請問持誦大悲咒是否要吃素呢?

Comment 由 Angela on 4月 17, 2006 @ 1:03 pm
心是最重要的,當然如果能吃素是最好囉。

Comment 由 Neo on 4月 17, 2006 @ 4:52 pm
本人希望各位有心人,不要太介意發音是漢音...梵音之分,只要有本尊教悔之(大悲心)便可,否則縱然你每天吃素念咒,而忽略了大悲心的話,念千千億億次亦是有等如無,另外念咒...我想應該沒有早上或是晚上之分,有心念,應知居士行,住,坐,臥...皆能念咒,願以此功德..迴向誅含靈..消除宿現業..同登極樂國。

Comment 由 呀信 on 5月 11, 2006 @ 8:13 pm
弟子約於一週前開始頌唸大悲咒,而於今日2006/09/26下午5點多,蒙觀世音菩薩示應神蹟(與女友於天母德行東路北投魷魚羹用餐時,座位旁牆壁出現彩虹)原先不以為意,認為只是陽光折射而已.買單時詢問服務生以前是否有相同情形發生,她說於此工作多年從未見過,還以為是我們的手機所造成.送女友回家後即前往龍山寺詢問觀世音菩薩是否為祂所示應,連續3次應杯(一正一反)今日AM6:00我自己前往龍山寺頌唸大悲咒數十遍普門品一遍PM3:00與女友前往天母慈悟寺(中山北路7段山上)頌唸大悲咒26遍普門品一遍(結五色線21節與大悲水)晚上前往龍山寺頌唸時竟不由然的一直流淚---(約10分鐘),因為我30多歲第一次有此感應,故不捨離去直至PM10:00寺門關閉方不捨離去.

Comment 由 ANDY on 9月 27, 2006 @ 1:06 am
阿修羅 早上有 晚上也有 如果這樣說的話 那不是都不能唸了?

Comment 由 peter on 1月 14, 2007 @ 12:19 pm
對佛教和道教也分不清?有一問題很有興趣想知道:有潮州人在生時:就為將來寄存一些祭品在觀音庫內待日後往生便不怕兒女不拜祭也有錢用,拜祭儀式及程序如何,何否告知一二?懇請有識之士解愚昧之結!謝謝!!

Comment 由 maymayng on 7月 4, 2007 @ 5:31 pm
如是所聞,如君為願

Comment 由 dhdjxf on 8月 24, 2007 @ 3:47 pm
心意是最重要的!至於電視上所謂的名嘴或是一些節目說的,都是為了節目效果亂掰出來的,那些就當笑話看吧~~ ^^

Comment 由 java on 12月 3, 2007 @ 3:59 pm
是真的嗎,大悲咒那麼ㄉ有效

Comment 由 小皮 on 1月 16, 2008 @ 3:20 pm
to 小皮
俗言所語
真誠感動天

您可以先選擇相信
再來驗證吧
不然一直處於懷疑還是未有行動
怎能有體會或是體悟呢
但起心動念是很重要的喔
記得要正向
不是單純為了利益而發心

Comment 由 David on 1月 18, 2008 @ 8:54 am
感恩

我想下載 梵音大悲咒 的MP3 不過找不到我想要的那種呢

Comment 由 DD on 2月 19, 2008 @ 4:10 pm
別被誤導了
經文沒有分時間唸的..
一切都是看你唸的目的跟念的心:)
真誠,就會有力量保護你

雖說大悲咒是慈咒,可是不會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敢攻擊念咒者.. (不要命了XD)
放心吧:)

Comment 由 CFC on 4月 14, 2008 @ 12:25 pm
請問:可否用手抄寫呢??

Comment 由 sophie on 4月 30, 2008 @ 4:09 pm
互聯網上面有印度梵文教授穆克紀先生的大悲咒發音,可以搜索一下,

Comment 由 一行 on 7月 31, 2008 @ 2:04 am
我想請問。。。我在網上聽過很多種類是不同音樂的大悲咒,可是卻沒有一個是和我家裡的大悲咒音樂一樣的。可是詞是一樣的。這樣應該可以吧?!我很想知道答案,希望有人可以回覆!謝謝

Comment 由 真心 on 8月 4, 2008 @ 11:35 am
大悲咒Flash
http://www.buddhist.idv.tw/A17.htm
大悲咒影片
http://www.buddhist.idv.tw/A16.htm

Comment 由 智光 on 9月 14, 2008 @ 2:15 pm
我是寺院的住持, 大悲咒什麼時候念都可以,不要有迷信的想法,按個人因緣,沒有對自己不好的,佛家講慈悲為懷,要是說有說道,那是外道 邪魔 各位記住哦 一切唯心造 我的博客http:shiwucheng.51.com
有不明白的找我 我的QQ:840054537 524921771

Comment 由 釋悟成 on 9月 21, 2008 @ 10:24 pm
wo shi cai xue ting de bu dong de xiwang you peng you bang zhu le

Comment 由 門吉1 on 11月 7, 2008 @ 9:04 am
如來者,諸法如意。

Comment 由 柘楠 on 12月 5, 2008 @ 12:48 pm
我信佛但是還沒有皈依,只是知道心經,大悲咒,平時最愛大悲咒常聽此歌曲,我不知道平時在家還能念誦點什麼?請指點,還有我想知道《地藏經》內容你是否方便發一個給我。謝謝

Comment 由 じò ぴé寶 on 1月 8, 2009 @ 11:58 pm
看了「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才知道誦持「大悲咒」的好處有好多好多,一定要看這部經!

Comment 由 tom on 1月 9, 2009 @ 2:41 pm
四依法是正確的
末法時期還能見到佛法見到大悲咒
就已經是無央數劫以來修持的福德累積
才有機會得遇佛法

光是見到就已經可以獲得無量福報
何況是書寫讀誦

所以任何時段念
都是可以的
但要注意恭敬心
能夠引導你在甚麼樣的場合念出聲或默念
例如廁所
持誦方法和念佛差不多

重點是要慈悲心和恭敬心
持誦時盡量別打妄想
才能得到大利益
阿彌陀佛

Comment 由 Himekami on 2月 26, 2009 @ 1:29 pm
電視上的 "老師" 每個人講的都不一樣,有問題還是直接看經典比較好,其實版主引經據典,講得已經很詳細了.
如果有空還是白天唸比較好,因為白天精神比較好,還可以養成早睡早起的習慣,不過晚上工作的人,就不用勉強了.
唸咒的時間沒有限制,但是為了恭敬,唸咒的地點最好選擇 "清淨" 的地方,比如書房、客廳就比臥室好.要坐著不要躺著,唸咒前也要先漱口(刷牙),除了臥病在床的人之外,還是要有 "規矩" 一點,才不會沒有禮貌.
唸咒的時間沒有限制,坐公車、捷運、■機的時候都可以,除非你要讓全部的人都聽見,否則最好默唸,而且要記得下車.但是如果你是開車或開■機的那個人,還是專心做你的工作才是正確的.
唸咒是為了要淨化自己的身心,所以唸咒的時候要專心,唸咒完要迴向,除非你唸咒就是為了要迴向給某人,才迴向給某人.否則用一般早晚課常用的迴向文就可以了.以下三段是早晚課常用的迴向文,請擇一使用.
一.
願以此功德
普及於一切
我等與眾生
皆共成佛道
二.
願以此功德 莊嚴佛淨土
上報四重恩 下濟三途苦
若有見聞者 悉發菩提心
盡此一報身 同生極樂國
三.
願消三障諸煩惱 願得智慧真明了
普願罪障悉消除 世世常行菩薩道

雖然佛教要講慈悲心,但是迴向還是照著一般早晚課常用的迴向文就可以了,
一般早晚課常用的迴向文就有照顧到修行的人和 "眾生" 了.這也是大部份的佛教徒都在用的.不必在特別幫誰 "療傷" 了.初學者還是老老實實的從基礎做起,找一個清淨道場接觸佛教,才不會胡思亂想.

Comment 由 kntt on 3月 9, 2009 @ 11:14 pm
大悲咒資料匯集帖子
【http://blog.sina.com.cn/j51445】

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利’埵伊蒙阿唎耶。婆盧吉帝.室佛囉楞馱婆。南無.那囉謹墀。醯唎摩訶,皤哆沙咩。薩婆阿他.豆輸朋。阿逝孕。薩婆薩哆.那摩婆薩哆.那摩婆伽。摩罰特豆。怛姪他。唵.阿婆盧醯。盧迦帝。迦羅帝。夷醯唎。摩訶菩提薩埵。薩婆薩婆。摩囉摩囉。摩醯摩醯.唎馱孕。俱盧俱盧.羯蒙。度盧度盧.罰闍耶帝。摩訶罰闍耶帝。陀囉陀囉。地唎尼。室佛囉耶。遮囉遮囉。麼麼.罰摩囉。穆帝隸。伊醯伊醯。室那室那。阿囉■.佛囉舍利。罰沙罰■。佛囉舍耶。呼盧呼盧摩囉。呼盧呼盧醯利。娑囉娑囉。悉唎悉唎。蘇嚧蘇嚧。菩提夜.菩提夜。菩馱夜.菩馱夜。彌帝唎夜。那囉謹墀。地利瑟尼那。婆夜摩那。娑婆訶。悉陀夜。娑婆訶。摩訶悉陀夜。娑婆訶。悉陀喻藝。室皤囉夜。娑婆訶。那囉謹墀。娑婆訶。摩囉那囉。娑婆訶。悉囉僧.阿穆佉耶。娑婆訶。娑婆摩訶.阿悉陀夜。娑婆訶。者吉囉.阿悉陀夜。娑婆訶。波陀摩羯,悉陀夜。娑婆訶。那囉謹墀.皤伽囉耶。娑婆訶。摩婆利.勝羯囉夜。娑婆訶。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利耶。婆嚧吉帝。爍皤囉夜。娑婆訶。唵.悉殿都。漫多囉。跋陀耶。娑婆訶。

Comment 由 大悲咒 on 3月 17, 2009 @ 3:03 pm

2009年6月9日 星期二

不同的風水寶物

大 象

原來大象有吸水的作用,因為大象的鼻時常都會吸水和噴水的。
擺放的位置
如果要用大象來收財的話,就適宜放向海邊
和路邊的地方,因為路在風水學上是以「水」來的,
如果要吸財向海就最好,因為整個海都是水。但是放
大象擺設也要分方向的,吸東面來水適宜放在窗邊,
這便是在屋的東面位置。如果你家的窗外對水的方向
是西面,那就適宜把大象擺設放在東面位置,象鼻向
西面水,那就有收財的作用。而路方面,吸財的方法
就是收逆水。意思是將大象的鼻向車衝前的方向放,
那就有收財之用,所以大象能有收財作用。



龍與大象一樣也有收水的作用,龍是寄居在海底生活,龍可以放水也可以吸水,一般用來擺風水都會用龍來吸水,龍能吸得很遠,也能收暗水。
擺放的位置
龍向著空曠的地方,吸氣就有收財之用。有時看
見人家在門口或窗放對銅製的龍,亦都是同一作用的。
但龍不宜放向對著人們的門口,要空曠的地方,對樓梯
也可以。因為如果你對著人們的門口,就會收了人家的
氣,所以最適宜都是放在窗邊,一個空氣很曠闊的地方,
收財是最有財用的。你也可以畫一條龍,或是你買一個
紙龍舟來代替銅製的龍,同樣都有收氣的作用。
龍宜擺在北方
倘若屋內以及屋外均無水,補救方法便是把龍形的裝飾品放在方,這樣做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北方乃水氣當旺的方位,故此對於喜水的龍,十分適合。
龍不宜向睡房
龍雖是吉祥的動物,但因甚為威猛,故此不宜對著睡房,特別是些張牙舞爪的龍更是不宜。有紅色眼睛的龍更不能對著小孩的睡房或是睡床,特別是對屬狗的小孩最為不利。



龜與龍一樣,均屬吉祥的“四聖”之一,又是長壽的象徵。龜雖行動緩慢,但它卻能忍辱負重,在遇到危險時,便會把頭尾及四肢縮入堅厚的龜殼內,這樣就是再兇猛的敵人也對它無可奈何,因此最終能度過難關。所以在遇到一些很特殊的形煞時,風水師會用龜來化解,這樣才符合風水學“凶煞宜化不宜鬥”的原則。

擺放的位置
木龜:宜擺放在屋內,或是放在東方及南方。
石龜:宜擺放在屋外的欄杆上,或是擺放在西
南及西北方。
瓦龜:宜擺放在魚缸中,或是擺放在北方。
銅龜:宜擺放在金屬製品上,或是擺放在西及西北方。
活龜:宜放在那些受尖角沖射之處,擺放玻璃缸或瓦盆,內貯清水並飼養活龜,中國龜或是巴
西龜均可,這樣既可美化室內環境,同時亦可收到化煞之效

文 昌 塔

在文昌位放一個文昌塔有利於文昌(讀書、功名及事業)。文昌塔形狀瘦長,像一枝筆,所以稱為文昌塔。

擺放的位置
擺放位置必須要懂得找出文昌位,這便要靠風水先生了。
自己找文昌位必須要看流年文昌位,在通勝裏便可以找到,翻
開通勝裏面有一個八卦圖形,見到4綠的位置便是文昌位。其
實要催旺文昌,不一定要放文昌塔,放筆架也可以,即是那些
波浪形,用以放筆的簡單物件,另外是吊一枝筆,或者放四枝
富貴竹在文昌位也可以。



獅子,瑞獸一種,百獸之王,勇不可擋,威震四方,
不但可以避邪,且可帶來祥瑞之氣,能解除多種形煞,可
加強官威或屋主的陽氣,且有生權之意。凡是以口維生之
行業,如律師、藝員等,可在辦公室內擺放一對獅子,有助
於生財。
擺放的位置
獅子宜放在西北方
由於獅子是從西域傳入中國,所以西北方是它最活躍的地方,占了地利;二是因為獅子屬乾卦,居西北方,五行屬金,故此獅子(尤其是銅獅或是金獅)擺放在西北方,最能發揮它的功效。同時西方也適合擺放獅子。

獅子宜配搭成雙
擺放獅子宜一雌一雄搭配成雙為宜。而且一定要分清雌雄,左右不可倒置,在擺放時獅子只要相互照顧,便不會擺錯。倘若其中有一隻破裂,便應立刻更換一對全新的獅子,切勿
把剩餘的一隻留在原處。
獅頭必須向屋外
獅很兇猛,煞氣較重,風水佈局用來阻止邪魔鬼怪入屋,因此獅頭宜向屋外。若是擺在窗口,獅頭亦一定要向著窗外。
獅頭大門可擋煞
獅子多用來化解屋外的凶煞,故此若不能在大門擺放石獅來坐鎮,那便可在大門上加上一金屬獅頭,那亦可起到擋煞之效。



馬在風水學上有生旺、馬到功成、捷足先登、升遷、移民之功效。
擺放的位置
風水佈局上一般把馬放在主的驛馬方,或者放
在南方,以及西北方。一般來說,擺放馬匹的數目,
以二、三、六、八、九匹為宜,而其中尤以六匹最為
吉利,因“六”與“祿”同音,六匹馬一齊賓士,便
有“祿馬交馳”的好兆頭,最忌是擺放五匹馬,會有“五馬分屍”之忌。
如若想在短期內對事業及財運有幫助,那便要把馬擺放在房屋的財位。馬雖有生旺的功效,但對生肖屬“鼠”的人有沖克,故此屬鼠的人不宜在屋內擺放馬,或是懸掛馬的圖畫。

公雞

公雞在風水佈局上一般用於小兒肚內生蟲,腸胃
欠佳,不思飲食,以至皮黃肌瘦之症。另外,房屋外
有形如百蟲的電燈柱,燈柱旁邊伸出一條條的鐵枝以
及樓宇外的水管遠看猶如一條蜈蚣一樣。
以上的百蟲形和蜈蚣形一般只有對著廚房和小
兒的睡床時,需設法化解。
擺放的位置
雞嘴必須對正屋外類似毛蟲或蜈蚣的物體。瓷器公雞可以只放一隻,倘若擺放兩隻或三隻,這些好勇鬥狠的公雞會自相打鬥起來的,故此不宜擺放在一起。

銅雞在風水佈局上是一種針對偏桃花,例如壞女人或令你討厭的性騷擾的特殊佈局。此
法器宜放在大門對沖之處,例如屏風式擺設架上,可禁絕外來桃花影響。若懷疑配偶有婚外
情,可將之放在配偶的衣櫃內,要用一對,放在衣櫃暗角,左右各一。
除了一些特殊的佈局外,一般來說,對於生肖屬兔就不宜擺放公雞。
大銅錢
出入平安。

擺放的位置
放在門口地上,用以對付開門見樓梯或電梯之煞。放在大門右側,以黃線或金線串上掛起(切忌紅線,紅屬火,克金),可防家中女性口舌重。另一方面,把兩個大銅錢放在枕頭下,可以保夫妻關係良好。

貔貅

分為單角貔貅和雙角貔貅,有人
說單、雙角區別公母、還有人說是區
別善惡。而今大多數都是雙角貔貅,
已經很難看到單角貔貅了。


貔貅又名天祿、辟邪。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一種神獸,龍頭、馬身、麟腳,形狀似
子,毛色灰白,會飛。貔貅凶猛威武,喜吸食魔怪的精血,並轉化為財富,它在天上負責的巡視工作,阻止妖魔鬼怪、瘟疫疾病擾亂天庭。也有一種說法它是龍的第九個兒子。
古時候人們常也用貔貅來作為軍隊的稱呼。傳說貔貅觸犯天條,玉皇大帝罰他只以四面八方之財為食,吞萬物而不瀉,可招財聚寶,只進不出,神通特異。現在很多中國人配戴貔貅的玉製品正因如此。
貔貅能招取錢財、招偏財和守財,找尋貴人。
擺放的位置
貔貅置於家中任何適當位置,可帶來四方財運及意外之財,並可令家中的運轉好,好運加強,驅除邪氣,阻擋煞氣,具有鎮宅之功效,是家中的守護神。 貔貅除助偏財之外,對正財也有幫助,所以做事業的人也宜安放貔貅在公司或家中,祈求牠護佑居家安寧平安、遇貴人相助,使正偏兩財心想事成。貔貅可以放在收銀櫃檯、玄關、客廳等等,貔貅的頭要往門外或窗外。

2009年5月3日 星期日

《太虛大師佛教現代化之研究》.5.6-第五章 世界佛教思想與運動之推行-第六章 結論

第五章 世界佛教思想與運動之推行
 

第一節 世界佛教思想的建構
一、世界佛教思想的發源
  民國二十九年,太虛從南洋訪問回來,曾作〈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將其佛教改革事業分為四個時期:第一期,時間從光緒三十四年到民國三年。太虛認為,這一期思想主要來自於中國台、賢、禪、般若諸宗的傳統佛學;然而因緣際會,同時因接觸到西方的新思潮與革命思想,而併發出其激昂的革命行動。第二期,民國三年到民國十七年,僧制理論及「八宗共揚」思想皆相繼成立於此時;並創立《覺社》,倡辦武昌佛學院、閩南佛學院等僧教育機構,佛化運動也在此時逐漸展開。第三期,民國十七年到民國二十七年,調整僧制、組織中國佛教會、寰遊歐美、成立世界佛學苑等,是這一期的主要運動。第四期,民國二十七年以後,組織佛教整理委員會,並率團訪問南洋諸國。以上四期,可歸納為如下圖表。(注一)

分期 時間 改     革     內     容
第一期 光緒三十四年到民國三年 甲、思想的來源:受中國台、賢、禪、般若諸宗及西方新思潮的影響和啟發。
乙、進行的前奏:參加僧教育會、入祇洹精舍、接觸革命思想。

丙、運動的實施:組織佛教協進會、中華佛教總會、佛教弘誓會、維持佛教同盟會,並提出教理、教制、教產三種改革。

第二期 民國三年到民國十七年 甲、理論的集成:著《整理僧伽制度論》,規畫佛教改革運動的藍圖。
乙、運動的復活:創立《覺社》,召開「世界佛教聯合會」,推行佛化運動,調整僧制。

丙、學院的創建:創辦武昌佛學院,及接辦閩南佛學院。

第三期 民國十七年到民國二十七年 甲、世苑的創設:訪問歐美,發起世界性的佛教運動,成立「世界佛學苑」。
乙、教會的演變:修改「佛寺管理條例」,組織「中國佛教會」

丙、僧制的新議:調整僧制、另立「建僧大綱」,提出三級僧制。

第四期 民國二十七年到民國三十六年 甲、舊會的整理:組織「佛教整理委員會」。
乙、大學的改建:訪問南洋印、錫諸國,計畫將「世界佛學苑」與印度的「佛教國際大學」,合併成「世界佛教大學」。

丙、新制的開建:籌建「菩薩學處」的模範道場。


  

世界佛教運動初步有構想,是民國十三年太虛在廬山設立「世界佛教聯合會」開始,這在上圖的運動史中,是屬於第二期的改革範圍。但是,世界性的佛教運動真正付諸實際行動,則可以從第三期之民國十七年太虛往歐美考察,發起世界佛學苑開始算起。故從時間上來劃分,世界佛教運動的推行,可以民國十七年為中心,分為前後二個時期。前期,即民國十七年之前的思想發動及運動之預備時期;後期,即民國十七年以後的運動推展期。然而,實際上太虛的世界佛教思想發源得甚早,由史料之記載,我們發現早在光緒、宣統年間,太虛已經隱隱約約有嚮往於世界和平,及想集合全世界的佛教信仰做聯合的傾向(注二),這些早期的思想傾向,曾受到如下幾方面的影響:

  (1)受楊文會(楊仁山)祗洹精舍思想之啟發︰世界佛教運動在太虛之前,已經有楊文會(一八三七~一九一一)與錫蘭的達磨波羅(一八六四~一九三三)兩人約定要一起復興印度佛教,並且計畫將佛教弘揚到世界各國(注三)。宣統元年,太虛曾入學楊文會所開辦的祗洹精舍半年,這半年的時間,對太虛的佛教改革事業影響甚大。一方面其僧教育的基礎理念及教學方針,在這裡奠定了初步的模型;再者,祇洹精舍目標在培養弘法、及翻譯人才,重視英文、梵文、巴利文、藏文及漢文等佛典語文的學習訓練。(注四)因此,太虛意識到將來往國外弘法,對中外語文學習的重要性,而這一方面也影響到他日後不斷派遣學僧留學日本、西藏、緬甸、暹羅,及錫蘭等地,學習流傳於世界各地的佛教經典語文;並且,他在其後開辦的佛學研究機構,或計畫中的佛學院課程,均特別開設有英、日文及梵文、藏文等課程(注五)。例如,民國四年寫成的《整理僧伽制度論》,其中「佛法僧園」的建構,已經籌設有「廣文精舍」,宗旨在廣學世界各地的佛典語文。其學科之梵文科,即包括有:梵文、巴利文、蒙文、藏文、泰、緬等諸語文;歐文科包括:德文、英文、法文等;華文科包括:中文、日文、韓文等,及其餘各國語文,並設有翻譯及纂述等科目。(注六)太虛亦曾表示:「昔楊仁山居士辦祇洹精舍,嘗有斯志矣。」(注七)這個時候,太虛尚未遊歷日本及世界各地,可見此廣文精舍的理念及理想,是依於楊文會祇洹精舍的構想。

  另外,例如,民國七年太虛創辦《覺社》後,曾倡議設立佛教大學,仿照楊文會的祗洹精舍,增修蒙文、藏文、梵文,預計修學五年之後,派往蒙、藏、歐、美傳譯經教。但後來因為規模太大,及獲知與歐陽竟無(一八七○~一九四三)所欲籌備的支那內學院內容相彷彿,太虛認為「夫使支那內學院能速成立,則所行既同,分不如合。」(注八),因此將籌設中的計畫放棄。再者,如民國十四年,太虛在大林寺設「盧山學宭」,又囑武昌佛學院的高材生會覺、滿智、迦林及大醒等,專修英文、佛學,做為將來弘化西方的準備。(注九)而日後,太虛寰遊歐美回來,在其世界佛學苑體系中,梵、巴、藏各科語文之研究,亦占有重要的地位(詳後文)。從以上訊息可以看出,太虛早期的世界佛教思想,頗受到楊文曾及祇洹精舍新式教育的啟發和影響,也可以說,太虛推動國際間的佛教運動,是繼續了楊文會與達磨波羅的世界佛教精神與理想。其後,全球性的佛教推動工作,在楊文會逝世之後,太虛與達磨波羅繼續互通信函,彼此鼓勵。(注一○)

  (2)受西方社會主義、無政府主義等新思潮的影響︰例如,前文第二章談到,太虛受康有為的《大同書》,李石岑的《新世紀》,及嚴復等大量西譯著作的影響,對於西方各種社會主義,及無政府思想表示了同情及接納。而無政府主義的「無國界、無種界、無人我界,以冀大同」的思想,事實上,正是太虛所謂「解除一切從人種、民族、方土、時代所傳習下來的拘礙,直示以世界的佛學」的世界佛教理想。(注一一)換句話說,清末、民初各種新時代思潮的衝激,不但推動太虛早期的佛教改革思想,並且無形中也影響到其以後往世界國際間的佛教宣傳工作。

  (3)國際局勢的動盪不安,引發太虛對世界和平思想的渴求。例如,宣統年間,太虛感受到國際局勢的動亂,國家政治的衰敗,國內外皆備受世界列強的侵擾,而佛教在這樣的世局變動中,必須有適應環境的變革措施,否則將被時代環境所淘汏。故宣統二年,他曾說到︰

夫世界佛教之昌明,世界眾生之幸褔也,而關係我國如是其重,顧我國之佛教徒,方沈酣於甚深之醉夢三昧,於世界之大趨勢茫無所覺‧‧‧於前途唯有任天演之淘汰而已,尚何足以冀其光大佛教於世界,負救世之大使命呼!(注一二)

  可見這個時候,太虛關心的是佛教繼絕存亡的問題,而由關心佛教的前途,同時引發其昌明世界佛學,拯救人類的使命感。太虛自己也表示,早期他曾有「撥一代之亂而致全世界於治的雄圖」,因此而被稱為「佛門霸才」;(注一三)早年的雄志豪情,已隱然展露了他的領導天分。

  (4)佛法「無我緣成」的因緣法則,使太虛肯定並積極的推動全球性的佛教運動。事實上,這一因素才是他推展世界佛教運動最直接的動力,他認為「佛法乃一味平等,並不為任何時代,任何方土,任何民族之所拘礙,亦不為任何解行,任何義語,任何宗派之所分裂。」(注一四)故他常以「超國界、種族、方土、時代的拘蔽」來解釋其所欲推動全球性的佛教大聯合行動。在太虛看來,佛法所講的是「無我互成」的真理,全世界人類均同在一個大宇宙環境中,互相倚賴,互相助成,「利他則成兩利,害他則成兩害」(注一五),因此宣揚全世界的和平思想,以改變人類為生存競爭而干戈相向,戰禍相害的錯誤觀念,他認為這是佛教徒應有的責任。如說:「我們佛法中兄弟們,皆當首先為人類做成天下一家,四海兄弟的模範。」(注十六)故他把世界佛教運動解釋為「佛法的救世運動」。從這種「天下一家」的理念,來推展他的佛教改革事業。

  以上朝世界方向的思想啟發,或因為受時代環境的刺激,及社會新思潮的影響,或者由教理教義的啟蒙;但是更直接的,可以說太虛本身有與生俱來深徹而獨特的悲心,這些天成的資質,由環境、或人為等各種因素的相互湊合,在太虛早期的改革理念中,皆已經種下其日後革新佛教的新方向。

 

二、改革路線的新轉折
  太虛雖有「致全世界於治的雄圖」,但是民國初期國內甚囂的革命環境,從參與國民革命及江浙僧教育會的實際改革經驗,使他覺得封閉保守的傳統佛教,想要立足於詭譎多變的大環境中,必須經過一番徹底的整頓革新。因此原則上,他想先把中國佛教復興起來,等國內情況有所穩定後,再進一步將佛法推廣到世界各國。(注一七)但是,這樣的理想,在急遽變遷的世界局勢下,不得不有所轉變。首先,一九一四年有歐洲戰爭(第一次世界大戰),然太虛仍認為以東方文明的佛教,發揚光大,正可以消彌西方的暴戾之氣,解救全球眾生的浩劫。(注一八)而緊接著,一九二○年的俄國大革命,一九二四、五年間西歐各國的強權主義,如法西斯主義、共產主義等思潮,不斷侵入國內。世界局勢的大轉變,使得中國境內無論政治、經濟,或民間社會都直接、間接受到影響,國家政策亦隨世界各國的政治趨向,而搖晃不定,並且各黨派間思想分裂,形成互相仇視、傾軋的爭奪局面。(注一九)

  在國內動盪的環境中,佛教的各項改革計畫均受到限制而無法實現,太虛認為西方列強有主導各國的力量,國內的政治皆因其變動而變動,因此,他逐漸將振興中國佛教的目標轉向國外,想先以佛法感化西方的領導階層,再求改變國內的政治社會環境。如他在〈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說到:

中國各派政治的興仆,都是受了國際思潮的遷動,故我當時有應先著手世界佛教運動的理想,先使歐西各國優秀人士信解於佛法,把他們做人立國的思想和方法,都有所改變,中國的政治和社會才可安定,中國的民眾,亦因歐美的信仰佛法而信仰。(注二○)。

  同時,他認為西方各國的強權主義,都是以自己的民族為優秀獨尊,他們所發展的各種主義,其共通點都是為發展自己而統制其他人;由自己的階級獲得了政權之後,而統治其他一切階級,故國際間到處瀰漫著強權鬥爭,互相攻訐的不友善態度。(注二一)因此,太虛天真的認為:要先讓歐西各國的領導人士信受佛法,等他們有了佛法的信仰之後,才能扭轉這種不平等的暴戾風氣,而他自己則想先嘗試去做這種開墾、拓荒者的角色。

  故民國十三年冬,太虛經過武院的挫折,避居在寧波偏僻的雲石洞中,做短暫休養,對世局再做一番深入的觀察後,其思想有了這樣新的轉折,如他說︰

靜觀日、藏密宗新入中國之紛亂,及國民黨容共後在中國之新形勢,發生二種新覺悟︰一曰、中華佛化之特質在乎禪宗︰欲構成住持佛法之新僧寶,當於律與教義之基礎上,重振禪門宗風為根本。二曰、中國人心之轉移繫乎歐化︰欲構成正信佛法之新社會,當將佛法傳播為國際文化,先從變易西洋學者之思想為入手‧‧‧。余從十四年春‧‧‧迄今(民國十六年)猶從事於此二者之選擇及預備焉。(注二二)

  太虛產生這樣的猶疑態度,事實上,有多重的因素︰

  首先,在密教方面,西藏密法漸由喇嘛白普仁及多傑格西等傳入漢地,而大勇、持松、顯蔭等亦紛紛從日本高野山學法(密法)回來,東密的發展前途,正方興未艾。但是緊接著,民國十四年後,密法的傳授即逐漸出現各種怪亂的現象(注二三)。所以,對治之道,太虛想在律儀及教理等僧教育的加重訓練上,重振中國頹廢已久的禪風。其次,太虛認為共產主義對宗教的破壞,較國民黨三民主義統治下,對佛教為不利,而容共後的新形勢,對佛教的發展可能更加困難。因此,面對國內的背景環境,和這一番新的佛教形勢,太虛在退隱的巖洞中,不得不重新再做考量。

  再者,我們來看這兩種新的覺悟。其一是︰重振禪門宗風,建設在律儀與教義同時並重的佛教住持僧團。其二是︰構成正信佛法的新社會,將佛化運動的目標,由國內轉向國外,先從改變西洋人的思想信仰著手。實際上,這兩個方向,都是太虛改革運動中曾經思考過的問題。前者,屬於整理僧伽制度中的整興佛教住持僧,這一方面,例如前文提到的太虛曾做過如下的努力:民國四年草創建構完整的《整理僧伽制度論》;民國七年創立《覺社》,開始有計畫的推行各項運動;民國十年住持淨慈寺,想先樹立僧團模範,做為培育僧伽教育的基礎;民國十一年創建武昌佛學院,又著重於養成住持佛法的僧伽人才;民國十三年欲改組佛學院為叢林僧律儀院,著手叢林僧教育的整頓建設等。如上各項革新目標,皆在建立以出家僧眾為主的佛教僧伽團體,但是,每一項計畫,皆逐一的遭到阻礙和挫敗,或終至於停頓放棄。再如前章提到的,民國十四、五年間,太虛不斷的在大溈山、普陀山,或峨山甲地區,想做各種叢林經濟資源的開發;實際上,太虛的目的正是為了籌建、找尋一處「道場幽寂,財產豐足」,各項資源條件相當的叢林,做為重振禪宗叢林的十方道場。然而,由於各種事實上的困難,皆無法實現。而缺乏一處屬於他自己擁有而可做為僧制實驗道場的叢林,則是其僧制挫敗的主要原因。因此,兩種覺悟中的前者

--禪宗叢林的重振,太虛事實上是身不由己的無法做選擇!

  而後者,則屬於佛教正信會的弘化目的。只不過因為國內環境無法順利推展,使他不得不選擇往國外開發的嘗試路向。此兩種覺悟,太虛說他從民國十四年春開始,到民國十六年間,猶在做兩難的猶豫。最後,他選擇了後者,做為他佛教事業的進一步目標。理由是︰前者(僧團叢林的整頓)的選擇,不但如前述所說的有實際上的困難;而後者弘化歐美,卻有各種逐漸形成的機緣,使他不得不隨著既成的因緣(事實上也是籌畫多時的因緣),往國外另一條未可知的弘法路線發展。那麼,那些既成的因緣,促使太虛選擇陌生的歐美,做為其未來佛教的開發路線?

 

三、世界佛教運動的促成因緣
  首先,從時間上來觀察,我們可以發現,在民國十七年之前,太虛尚未往歐美考察,已經先有如下的預備動作︰

  (1)民國十三年,由張宗載發起的「佛化新青年會」,曾組織「佛化新青年世界宣傳隊」,有向世界宣傳佛化的企圖,(注二四)太虛有意趁此時機,組織團隊訪問歐美,但以因緣未成熟而放棄。

  (2)民國十三年,受西方新思潮的影響,太虛在做〈自由史觀〉時,曾經建構出超越國界的「自由史觀之世界教育」、「自由史觀之社會經濟」、「自由史觀之國際政治」等構想,以聯合世界各國,共同組成不受政治、宗教、國族、人種限制的自由組織,(注二五)此可視為其較早構想世界佛教機構的組織雛型。而與這些組織的真正接觸,則要到民國二十八年,他率團訪問南洋印、緬諸國時,與各國有實際的溝通之後,才正式達成協議而進行籌畫(詳後文)。

  (3)民國十五年九月,太虛曾往新加坡宣傳佛化,當時有由南洋直接赴歐西的計畫,但在當地因為得了「熱病」(注二六),只好提前返回,而打消歐美之行。

  (4)民國十五年,太虛在〈建設人間淨土論〉中,曾構想建設一個能夠容納各國,及世界各地方政府,使「各學(派)各地方佛徒為全世界之大聯合」的人間淨土之共修道場。(注二七)

  以上四點,分別是本文在討論第二章新時代思潮的融會,第三章佛化運動的推展,及第四章人生佛教的提倡、僧伽教育制度的規畫等各章節中,有關太虛呼之欲出的世界佛教思想。

  再者,太虛在做此選擇之前,民國十二年,已經在廬山國際避暑聖地的大林寺,設立暑期佛學講演會,開始向來自世界各地的佛教徒及基督教徒宣講佛學。同年,設立「世界佛教聯合會」。民國十三年六月,正式召開第一次的「世界佛教聯合會」,出席會議者包括︰日、德、英、法、芬等國家,日本佛教聯合會亦正式派代表,如佐伯定胤、木村泰賢及水野梅曉等六人參加。會中,同時議決第二年在日本開「東亞佛教大會」。順著既成的時勢,於是民國十四年,太虛率著三十人眾的代表團,出席在日本召開的「東亞佛教大會」。(注二八)由於這些因緣,太虛往國外弘化的目標,似乎有了進一步的行動,而不再只是停頓於文字理論的構想。另外,加上在日本開會期間,得到德國駐日大使索爾夫,及德國駐華公使卜爾熙等的允諾,表示:德國柏林各城市都有研究佛學的人,並創有佛學院,但對於中國的大乘佛典尚無接觸,如果太虛願意往德國宣講大乘佛法,他們將介紹德國公使,及柏林的朋友協助。(注二九)宣揚中國的大乘佛學於歐美各國,正好是太虛最樂意而且計畫多時的目標,此時果然有了即時的機緣,因此,太虛馬上答應於一、二年內,將計畫前往參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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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注  一 〈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六七~一二一。

注  二 〈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四五。

注  三 達磨波羅(Dharmapala)是斯里蘭卡民族文化復興運動先驅。年僅十餘歲就開始投身於復興佛教文化的運動。一八九一年成立一個國際性的佛教組織--「摩訶菩提會」,以斯里蘭卡為中心,把復興佛教文化的運動推向了印度、東南亞、東亞乃至歐美,在各地建立起分會;並多次遍訪美、英、法、荷、瑞士、丹麥、意大利諸國,大力弘揚佛教思想和東方文化,在國際上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一九三一年於鹿野苑出家,翌年受具足戒,一九三三年圓寂。詳見黃心川主編《南亞大辭典》,(成都:四川出版社,一九九八年),頁八九。

注  四 例如太虛在〈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曾談到︰「楊居士(楊仁山)因就刻經處設立祗洹精舍,招集緇素青年十餘人,研究佛學及漢文,兼習英文以為進探梵文、巴利文之依據。」見《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四五,及第十七冊,頁四六六。

注  五 《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六二,及第十七冊,頁二六二。

注  六 《整理僧伽制度論》,收於《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一三四~一三五。

注  七 同前書,頁一三六。

注  八 見〈太虛宣言〉《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二七~一○二八。

注  九 〈太虛自傳〉《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七七。

注 一○ 楊文會的祗洹精舍開辦不到二年,即因為經費困難而停頓。達磨波羅的摩訶菩提會仍繼續進行,並且發展出極為可觀的組織:如設分會於哥倫布、加爾各答、倫敦、紐約等地,在印度鹿野苑設立國際佛教大學,及兼辦醫院、工廠、國際佛教宣傳等工作。民國二十九年,太虛訪問錫蘭、印度時,尚可以見到這些成績,並參與發起「復興印度佛蹟委員會」及國際佛教大學。太虛對達磨波羅推動全球性的佛教運動表示欽敬,曾與他有過多次的書函聯絡。民國十七年,太虛訪問歐美時,曾特地往錫蘭造訪達磨波羅,但未晤面。民國二十二年,達磨波羅逝世後,其事業由法理性海氏繼續推展,太虛並與法理性海氏有幾次的會面商議。以上資料詳見《太虛全書》,第二十八冊,頁五九六;第三十一冊,頁一三○○;第二十九冊,頁四五。

注 一一 〈佛學源流及其新運動〉《太虛全書》,第二冊,頁九三三~九三八。

注 一二 見〈佛教史略〉《太虛全書》,第二冊,頁九一五。

注 一三 〈佛教之中國民族英雄史〉《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四五○。

注 一四 見〈告全球的佛學同志〉《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二九三~二九四。

注 一五 同注一一,頁九三四。

注 一六 同注一四。

注 一七 同注一,頁九五~九六。

注 一八 如民國六年太虛遊臺灣,在臺中演講時曾說道︰「佛教為東洋文明之代表,今代表西洋文明之耶教,已失其宗教功用於歐、美,歐美人皆失其安身立命之地,故發生今日之大戰局。吾輩當揚我東洋之和平德音,使佛教普及世界,以易彼之殺伐戾氣,救脫眾生同業相傾之浩劫。」見〈東瀛釆真錄〉《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三三三~三三四。

注 一九 張玉法《中國現代史》下冊,(臺北︰東華出版社,一九七七年),頁三九八~四一二。

注 二○ 同注一,頁九六。

注 二一 同注一,頁九七~九八。

注 二二 見〈告徒眾書〉《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八六。

注 二三 《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一二五~一二八;第三十一冊,頁一四二一~一四三八。

注 二四 〈為佛化新青年世界宣傳隊出發宣傳佛法告全球人士文〉,收於《海潮音文庫》第二十三冊,〈文選下〉,頁七九~八五。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上冊,(臺北︰東初出版社,一九八四年,再版),頁三○六~三○八。

注 二五 〈自由史觀〉《太虛全書》,第二十四冊,頁三○四~三四七。

注 二六 此「熱病」似乎是水土不服,當時群醫束手,謂當地氣候不適宜久留,必須趕快回國病況自然痊瘉。因此,太虛放棄計畫中的爪哇,蘇門答臘等島嶼的考察,而提前返國,在返航中熱病已不藥自癒。太虛的身體,不適於居處高溫地帶,其平時較常駐錫的地方為清涼避暑的重慶北碚縉雲山。見〈太虛自傳〉《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九八~二九九。

注 二七 〈建設人間淨土論〉《太虛全書》,第二十四冊,頁三九九~四○四。

注 二八 有關「世界佛教聯合會」的籌設,詳見《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七一~二七八。「世界佛教聯合會」太虛原來的計畫是想先聯合亞洲十四個國家單位,如︰緬甸、錫蘭、印度、暹羅、尼泊爾、安南、日本等國,及西藏、蒙古、朝鮮、台灣四個特區,暨檀香山、菲律賓、南洋三個聯合區等,共同組織佛教聯合團體。但是事實上開會時,除日本外,其餘各國皆沒有派代表參加,故與實際的名稱並不相符。民國十四年,太虛曾呼籲亞洲佛教徒做再一次的聯合,而發表〈敬告亞洲佛教徒〉。見《太虛全書》第二十八冊,頁六一九,及第十八冊,頁二八二~二九二。

注 二九 太虛的歐美參訪,能夠順利進行,曾受到許多中、外政治界、學術界朋友的協助。詳見〈寰遊記〉「緣起」,收於《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三五九~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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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運動的進行及推展
一、運動的進行
  民國十三年,日本學者木村泰賢參加廬山召開的「世界佛教聯合會」,曾對中國佛教提出三點希望︰(1)希望中國佛教團體統一籌辦一所中華佛教大學。(2)派佛教徒留學東西各國,考察佛教情形。(3)希望辦佛教講演所,將深理化淺,期普及於世界;辦翻譯所,將佛化真理傳播西洋。(注一)關於第一項的佛教大學,民國三年,教界曾有月霞辦理的華嚴大學,民國十一年,支那內學院的法相大學,但其實只是佛教的研究機構,並不具有大學的實質結構。民國初期,佛教界僧俗間曾辦有各地的佛學院,或佛教講習所,或佛學研究所(指研究機構),但都只是各個道場分散辦理的小型單位,很少有聯合起來的大規模成績出現。若以當時佛教界的力量,或江浙、蘇北等大叢林豐富的寺產,要聯合辦幾所像樣的大學並不成問題(注二),但可惜彼此間缺乏合作的意願,故統一的佛教大學始終沒有成立。關於第二項,分派留學生留學、考察各國佛教,民國十年之後已經陸續在進行。第三項,則實際屬於民國十二、三年以後,佛化運動宣傳的目標,木村泰賢對當時由武漢為中心,所推動的各項佛化工作,曾給予極高的評價。(注三)民國十四年,太虛在往日本參加會議之前,發表〈敬告亞洲佛教徒〉,提出「世界佛化大學」計畫,並希望亞洲佛教徒通力合作:如說:(1)日、華佛教應彼此合作,學習所長而彌補所短。(2)印、緬、暹、南洋等諸佛教徒互相學習,往來留學,交換學生,以融通大小乘佛教。(3)組織無國界的教團,進而為全世界的佛教聯合會。(注四)所以實際上前三項工作,太虛以個人的力量,都曾經分頭陸續在進行。

  太虛從日本歸來之後,實際已著手進行另一階次往歐美考察的計畫。例如︰(1)曾發表〈由職志的種種國際組織造成人世和樂國〉,提出佛教徒當組織如一般的國際律師會、國際教育會、國際工會、國際商會等之各種國際組織。(注五)(2)曾預備作集團考察,但沒有下文。(3)民國十五年,在新加坡講經亦計畫籌足款項,繞道歐美訪問,但仍沒有實現。(4)民國十六年曾再準備做個人的出洋考察。然而,諸預備事項中,經費的籌措是較為一籌莫展的難題,也是每次計畫沒有下文的主要原因。一直到民國十六年夏秋間,經胡子笏的介紹,得到楊性塵父子捐助伍仟元,另外,總統蔣中正捐助三仟元,南普陀寺捐助二仟元,經費才稍微有了著落,進展轉為順利,於是再進一步積極尋覓可靠的翻譯人員。

  另外,歐美方面的書函聯絡,太虛以其寬闊的人脈交遊,各階層人士皆樂於為他作書介紹,所以,這一方面的因緣顯得相當順暢。尤其外交界、文化、學術界,皆熱忱而主動的替他安排重要的訪問對象及洽商各種接待團體。例如︰民國十四年冬,在日本晤面的德國大使索爾夫,及教授俾支沙,已先向德國宣傳太虛將訪歐的消息,並函送柏林大學、柏林民族文化館及外交部的介紹函(注六);民國十五年夏,英國克蘭柔及奧國林肯,分別寫信向太虛介紹歐美的佛教徒及佛學研究者;民國十七年春,德國佛郎府大學之中國佛學院院長衛禮賢,推舉太虛為該院董事,並邀請往德國講學;外交部王儒堂致函中國駐法、英、德、意、美各國公使,並贈介紹函多件;蔡孑民介紹英、法學者如羅素、柏格森;張君勱介紹德國學者杜里舒,及倭伊鏗學會;胡適之介紹對東方文化有興趣的英國和德國朋友;程演生函介巴黎東方學會負責招待;金純儒致電中國駐法使館等。(注七)民國十七年八月,太虛帶著以上許多朋友的介紹函,及二名隨行翻譯人員(其中一名為自願自費跟隨者),開始展開預備多年的歐美弘化工作。

 

二、向西方推銷中國佛學
(一)弘化的動機
  太虛認為現代西歐的科學文明,有其長處亦有其短處。其缺點是,在宗教方面,西方雖有組織嚴密、廣泛信眾的基督天神教,但是天神信仰和現代的科學,根本不能相容,創世紀主宰的觀念,在現時的科技文明中,已經發生動搖,因此,他認為現代西洋人的苦悶是︰「在宗教信仰上,必須丟掉理智;到現實生活上,又必須丟掉信仰。」(注八),即西洋人的生活是科學的,而信仰卻是非科學的,生活與信仰發生矛盾的脫節現象。並且他又認為,世界動亂的根源,來自於西方近代崛起的科學文明,人類為生存競爭而引發相互的爭奪殺伐,彼此不能信任合作,所以他訪問歐美的動機,一方面是想考察西方的政治、經濟、宗教等狀況,一方面想向西方思想界的領袖宣講佛學,將佛法傳播於歐美,彌補基督教信仰的不足,及感化西方的領導者,以謀求人類世界的永久和平。(注九)

  但是,佛教固可以彌補基督教理論、信仰的缺點,然西方宗教亦有值得中國及佛教學習的地方。太虛對於歐西耶教的長處,事實上也經過長時期的觀察留意,例如他曾說︰

我二、三十年來,所有改進佛教的努力,一部分也是由於基督教傳入中國的啟發‧‧‧覺得有借鏡於基督教而改進佛教的必要。‧‧‧歐洲人的優點,在富於組織力。因其富於組織力,故於學術上有種種團體組織,得以繼長增高,發明進步‧‧‧相形之下,就見到中國人缺乏,而且需要的就在組織能力。(注一○)

  太虛認為耶教有兩種長處,使他們的組織產生強大的力量︰第一、耶教會的組織都有世界性的統一機構,如羅馬教會及基督教的聖公會,第二、如羅馬神父統於教皇,各國全世界都有聯合協會,教徒、教會都有系統的組織,故能發揮其強大的社會事業。(注一一)他覺得歐美人的長處是科學化、組織化,有紀律組織的群眾生活,其中尤其關於教團的組織活動,及推廣為國際性全球的聯合機構,這種層層組織的國際性的聯合方式,太虛曾將其運用在僧制的改革及其佛教改進事業上。最明顯的,如民國十年,太虛在提出佛教的〈自治哲學〉之後,接著發起〈佛教僧自治會〉,想推動由各縣、各省的「佛教僧自治會」,再聯合擴大為全國,乃至於世界各國的僧自治聯合會;(注一二)其他如籌設峨山甲地區的僧眾組織時,亦有同樣的模式出現;(注一三)或者,其後所推動的各種國際和平組織等,皆直接、間接借鏡於西方的長處。

  再者,對於西洋人的能力,太虛也表示︰「歐人今富聖人之才,而缺聖人之道;吾人今有聖人之道,而乏聖人之才。」(注一四)他認為歐西科技文明的快速進展,因為有優秀聰慧的人才,而且西洋人的優點值得稱道的是,他們凡事都先研究清楚,才肯實行,一旦實行,很快就能發生效驗。太虛以為如果能用這種認真辦事的態度來領受佛法,進而實行佛法,則很快便能把佛法傳布於全世界各國,所以「得聖人之才,以授聖人之道」,正是他試圖想在短期之內,教授西方佛法,想由西方先造成時勢,再讓國內起而效尤,改變中國人向來疏懶放逸的習性。因為,與西洋人實事求是的態度強烈不同的是,他認為「中國人,往往不求甚解,敷衍了事」,「而且佛法在中國存在的時間太長了,心理上似乎疲了,以為也不過是這樣。」(注一五)因此,他想讓中國人來一下新的刺激,以喚醒國人對佛法的重視和珍惜,這就是他想到歐美講學的「總意趣」。

  由以上太虛訪歐的動機來看,他對於西方的科技文明極表示好感,並有意向其學習,以對治中國人的缺點。然而,另一方面,太虛對於西洋運用近代科學的治學方法,則甚不表示贊同。

 

(二)反對西方考證的治學方法
  早期太虛曾極力反對日本人以進化論的態度治理佛學,其所以反對,理由除了他覺得佛法非進化,佛法亦不談進化,佛教所論究的是因緣法則的生滅緣起(注一六)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日本人以進化論的西方治學方法,考證《起信論》與《楞嚴經》為偽經,而中國人如梁啟超、梁漱溟、王恩洋等亦一窩蜂的附和,說《起信論》非馬鳴造,非真諦譯,而為「梁陳小兒」中國人的偽造。(注一七)太虛為維護中國佛學之根源思想,故不惜以他個人從佛法的親身的證悟經驗,作徹底的駁斥。(注一八)例如:

  (1)民國九年,梁漱溟著〈印度哲學概論〉,指《楞嚴經》是偽經;並且,應用西方進化論之歷史考證法來研究佛經,漸漸形成風尚。太虛為傳統的佛教擔心,在《海潮音》月刊發表〈海內留心佛教文化者鑒之〉,指出︰

略從日本新出佛書,淺嘗膚受,皮毛亦未窺及,隨便拿來學時髦、出風頭、亂破壞、亂建立,以博流俗無知者之譽,而失佛法常契真理之正體。(注一九)

  (2)民國十一年,梁啟超依日人望月信亨、松本文三郎之考據,寫成《大乘起信論考證》,太虛作〈評大乘起信論考證〉,說道︰

西洋人之學術,由向外境測驗得來‧‧‧不然者,則向學說上推論得來‧‧‧故有發達進化之程序可推測。而東洋人之道術,則皆從內心熏修印證得來‧‧‧用西洋學術進化論以律東洋其餘之道術,已方柄圓鑿格格不入,況可以之治佛學乎?吾以之哀日本人,西洋人治佛學者,喪本逐末,背內合外,愈趨愈遠,愈說愈枝,愈走愈岐,愈鑽愈晦,不圖吾國人乃亦競投入此迷網耶!(注二○)

  太虛認為西洋的治學方法,都是甲說乙破,乙說丙破,從無經過數十年而未遭人摧破者,這些都是由外境的演進推測而來,但是無論如何橫推豎究,終無一是。而東洋文化是從「內心熏修印證得來」,或從「遺言索隱闡幽得來」,與西洋的學術進化歷程剛好相反,尤其以佛學為明顯,因此,以西洋的進化方法來治理東方的文明,當然格格不入,而愈趨愈遠。對於歷史考證法,他亦列舉其各種過失(注二一);依太虛看來,研究佛法固然要參用歷史史蹟之考據,但是尊重果覺的信仰,尤其重要。他的理由是:「惟不知歷史之考據,在佛法中祇可應用於相當之事實」,「研究佛學,於聖言量應有尊重之態度。若依常人之智識,以研究史學之眼光而應用於佛學,則考據必不相當,且必因此而根本否認佛果所成之學理,故學佛無尊重果覺之仰信,則修行學佛必無所標準。」(注二二)「尊重果覺」,對研究佛學之所以顯得特別重要,一方面是因為太虛認為:除開近代文明的考據學之外,佛法尚有非歷史文獻所能局限、推測的事實真相。西洋的研究方法,雖然有科學、哲學的實驗邏輯作基礎,但是科學的實驗,是以人類之五官經驗推測,展轉增益而成,其立足點已經錯誤,若用錯誤且立說不能確定的進化論,來研究佛學,則其結果,可能愈分析與事實真相愈離譜,而這是一向注重由修行證悟來治理佛學的太虛,所不能接受的。所以,面對眾說紛紜的考據或進化理論,他必須提出一再的反駁。而有關《起信論》或《楞嚴經》為偽經的諍議問題,後來又有支那內學院的歐陽竟無、呂澂、王恩洋等加入考證行列,引起武昌佛學院太虛、史一如、唐大圓等師資的往返筆墨論戰;由偽經的諍議,再引發為法相、唯識的法義之諍,形成近代佛教或民國佛教生氣蓬勃的義學研究風氣。相關之史料(注二三),請讀者參閱,本文不另贅述。

  平心而論,就現代的學術考據,太虛處於弱勢。「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太虛所為的「尊重果覺」或「真修實證」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實證的東西,屬於個人的體驗,拿不出具體的證據來,在現世處處講求實據的情況下,則「口說無憑」,佛教的特殊體驗,很難讓沒有信解,或者對義理及修持完全陌生的人信服。因此,有一段時間太虛曾感慨的認為,佛法若要得世人的認同和確信,必須出家僧眾精進於修行,「真修實證以成聖果」,至少要有一、二位證得神通聖果,才能起世人的信仰。(注二四)佛法雖然不談神通,不炫耀神通,但是在現實環境不得已的時候,太虛亦覺得神通有證實聖教,矯正世俗「迷不信」的輔助效果。因此,雖然太虛明知在理論及證據均處於不利的情況下,仍然提出其〈評大乘起信論考證〉,以維護中國傳統佛學的思想根源。總之,太虛站在佛教修證的立場,其立論之方法、態度,均與西方考據研究的治學方法迥異。這是太虛未到歐美之前,對於近代西洋之治學方法,表示其不能苟同的態度。

 

(三)中國佛學的優勝
  太虛對於西人治學態度之不以為然,因此,他抱著試圖去糾正西洋人錯誤的治學方法,並且宣揚中國特勝的大乘佛學,而信心十足的獨自遠征重洋。在法國巴黎,面對五、六百位來自各國的名流教授、學者、政府官員,其中包括精研梵、巴、藏經典語文的印度錫蘭學者,他仍然理直氣壯的發表其〈西來講佛學之意趣〉(注二五)。文中明白的指出:

  甲、歐人所知佛學之偏謬︰(1)僅知小乘上座部巴利文一派之偏狹。(2)用歐人歷史眼光考證之謬誤。(3)翻譯大乘經典一、二鱗爪之偏謬。

  乙、歐人未知真正佛學︰(1)梵文大乘淪沒不全,藏文亦偏蔽於混雜婆羅門行法之密教。(2)真正佛學,今僅存於華文及華人之實證者。(3)歐人鮮能暢達中國文語,精研佛學,及虛懷訪問於佛學有實證之華人。

  丙、在歐講學之態度是︰(1)當仁不讓,以攻破偏謬而顯示真正。(2)及時無間,以應赴根機而實現期望。(3)開誠布公,以待求真正佛學者之訪問。

  太虛不但認為歐人僅知小乘上座部佛法之偏狹,而且也認為「佛法的經典,各國皆有譯本,如英文、法文、德文、梵文、日文、巴利文、藏文等,但終無如中國文為豐富與優美。」(注二六)依太虛的看法是︰歐美各國的佛教情形,各大學和宗教學院中的專門學者,其所根據的多是錫蘭文(指佛典巴利文)和不完全的梵文,英、德兩國受錫蘭文的影響較大,也有部分經由藏文及日文研究的,但很少人研究中文佛典。(注二七)所以,他認為西洋不但偏謬於一鱗半爪的翻譯經典,僅採局部的梵、巴佛典,而對於宏揚大乘,大乘佛教盛行的中國佛學,卻無緣與聞;並且在修行實證上,又沒有中國禪宗叢林所陶鑄出來的禪者風範,所以「歐人未知真正佛學」,而「真正佛學,今僅存於華文及華人之實證者」。因此他這回到歐美來,將盡全力的宏揚中國的大乘佛法,並且「及時無間且開誠布公的,以待求真正佛學者的訪問」。

  太虛之所以會抱有這樣「高姿態」的神聖使命感,一方面是因為德國駐日公使索爾夫曾告訴他,歐洲佛學團體雖然逐漸成立,但極缺大乘的中國佛學,並勸請太虛往德國宣揚中國佛學。(注二八)而另一方面,太虛也認為大乘自利利他的菩薩道精神,正是西洋功利社會所極待學習和建立的,這是他這趟走訪歐美想促進國際祥和、世界和平的願望之一,因此他極盡努力的要做好這些目標和理想!

  太虛抱著自信、肯定的態度,馬不停蹄的在美、法、英、德、比、意各國首都講演佛學,並在倫敦無線電台發表〈告全球的佛學同志〉書。其所到之處,確實造成一股風潮,引發歐美各國佛教學者的聯合與彼此溝通。(注二九)因為,事前既有德國大使索爾夫、卜爾熙等向全國作普遍的宣導,引起德國政府的同情及捐地行動;同時,外交部王儒堂、金純儒又曾知會各國公使及領事館;加上,太虛實際上已經擁有不小的知名度和頭銜--他曾經是中國方面「世界佛教聯合會」的創辦人,又是日本「東亞佛教大會」中國佛教代表團的團長,曾被日人譽為「中國佛教盟主」--這樣的頭銜,已足以取信各國學者(注三○),並且也令留學歐洲的日本人(當時有山口益、友松圓諦、藤岡正隆、大谷馨、淺野研真、岡本貫瑩等)刮目相看。例如,在法國東方博物院演講,由院長阿甘擔任翻譯,聽者有來自各國的知名人士達五百餘人,「日人則以穿中國衣,說中國話,敢到歐洲文化中心的巴黎來講佛學,歎中國人之勇為不可及。」(注三一)日本人也以太虛的神勇、自信為榮,遂逐漸引起其往巴黎傳教、建立寺院的勇氣。

  太虛認為他在各處演講佛學,予歐美佛學界的影響有四點︰一者,引導歐美與佛學有關係的團體或個人之間,互相聯絡,為更擴大之組織。他以為德國及英國倫敦夙有許多佛學小團體,但彼此向來很少互通聲氣,他去了之後,才引導他們聯絡溝通,相互討論。二者,引起歐人對中國佛學研究的興趣。三者,為蒐集世界各種文字之佛典,聯合各國學者共同研究,而發起「世界佛學苑」,法、英、德、美諸國學者名流均參加發起,分設通訊處於其本國。四者,引起日本人向歐洲布教。太虛認為從前日人只知道派遣留學生學習西洋,而不敢向西人講學,從他去巴黎演講之後,日本已派有僧人去傳教,並在巴黎建立寺院。(注三二)

  然而,可惜的是,中國佛教的傳播,繼太虛之後,並沒有能夠持續做聯絡、溝通的工作,以致於七、八十年後的今天,當日本的禪佛教、淨土真宗,大量往歐美移植推展的時候,中國佛教卻仍然進行著艱辛的拓荒者的工作。

 

三、世界佛學苑的倡立
  據太虛說,他往歐美考察有二大具體的目標:一是,聯絡國際學佛人士及世界各國共同信仰的地區國家,以謀佛教學術文化的交流,人才的交換,及世界和平的實現。二是,透過世界各文系梵、漢、巴、藏佛教原典語文的研究,對流傳在世界各地的大小乘佛法,作相互之溝通研究。(注三三)而這二大目標,又以設立「世界佛學苑」為其實踐的中心機構。在太虛的許多文獻中,均分別提到世界佛學苑的目的:

  (1)民國十七年十月,太虛擬出〈世界佛學院建設計畫〉書,說明其宗旨為︰「昌明佛學,陶鑄文化,增進人生之褔慧,造成世界之安樂。」(注三四)

  (2)民國十七年十月,太虛在倫敦無線電台播講〈告全球的佛學同志〉,說到︰「佛學的世界運動,擬先從設立一世界佛學苑起手,徵求世界各國的佛學者,共同來發起建設,集合世界各文各派的佛學及佛學者,作分門的與融貫的研究,再傳布為世界人類共同信解之佛學」。(注三五)

  (3)民國十八年五月,在上海講〈去歐講學及經過之一斑〉說︰「余之發起世界佛學苑之旨意,有兩種︰一、應將各國有關佛學的文字,收集在一起,作比對會通之研究。二、應將各國佛學者聯合起來,互相討論砌磋,由此期成為一種超脫各時代、各民族拘礙之世界佛學。」(注三六)

  然而,「世界佛學苑」名稱的提出,是在往歐美考察之前即有的構想?或者寰遊歸來,才提出的呢?依太虛在其〈太虛自傳〉中,曾提到︰「那時(民國十四年秋)我已有世界佛學苑的提議,昭三願將北塔寺供獻作苑址」(注三七)。但是,印順法師在《太虛大師年譜》中,依《海潮音》月刊第六卷十號的照片,認為此乃「中華佛教大學」之誤,非指「世界佛學苑」,並且他認為「『世界佛學苑』之名,始於寰遊歸來。」(注三八)據史料來看,民國十四、五年間,太虛連續提出幾個佛教大學名稱,確實容易令人產生混淆。例如民國十四年六、七月,太虛作〈敬告亞洲佛教徒〉,曾提出「世界佛化大學」的構想(注三九),同年十月,作〈議佛教辦學法〉一文,又提倡「佛教僧伽過渡之大學辦法」(注四○),而此時的過渡大學,在時間上,與印順法師所稱相符,故應為「中華佛教大學」無誤。但是,在太虛的其他資料中,尚有如下的記載,證明世界佛學苑的規畫,及其名稱的提出,在太虛出訪歐美之前,已經有明顯的籌策計畫,並非如印順法師所說「始於寰遊歸來」。例如:

  (1)太虛在〈自傳〉中談到︰「我並接收北京萬壽寺以為世界佛教聯合會籌備處,作宏化世界的後方根據。‧‧‧我遂於六月底(民國十五年)回抵淞濱,作赴星洲之準備。」(注四一)

  (2)其次,民國十五年七月,太虛應邀往星洲講經,在其〈寰遊記〉中,曾提到︰「與胡君(胡子笏)等設世界佛教聯合會中國辦事處於萬壽寺,並為世界佛學苑之籌設。時星洲組講經會,請予說法,應之,擬募資作世界佛學苑圖書館及歐美宏法之用。」(注四二)

  由上述資料可見,所謂世界佛教聯合辦事處或籌備處,正是籌設世界佛學苑的草創機構,此時,不但擬有「世界佛學苑」名稱,甚至連其後民國二十一年成立的「世界佛學苑圖書館」,也已經有了構想。

  依太虛籌備出遊的時間,自民國十四年八、九月從日本開會回來,到民國十七年八月中旬放洋考察,前後共有三年的時間,而詳細規畫世界佛學苑的組織內容,固在其預設之中,因此一到歐美,在講學、聚會、演講的大眾場合,太虛均提議世界佛學苑的構想,並陸續得到各國學者及政府機關的同意,成為「世苑」的發起人。例如:在法國巴黎,徵得著名的印度學學者希爾筏勒肥等二十餘人為發起人,設通訊處於東方博物院;等太虛從德國再返抵巴黎的時候,法國政府已經命巴黎政府,捐出市地作為世苑的苑址,此時發起人更增加到三百餘人。其次,在英國,於「倫敦佛教會」設世苑倫敦籌備處;在德國,有佛郎府大學中國學院院長衛禮賢,及教育部長伯克等六十餘人也成為世苑的發起人,並以中國學院作為世苑的德國通訊處;在美國,則設世苑美國通訊處於費爾特博物院。(注四三)

  如上資料顯示,太虛在歐美訪問共八、九個月的時間(民國十七年八月出國,民國十八年四月底回國),世苑的宣傳目標,已經如期達成。但是,各國學者名士的熱烈響應,雖然給世苑帶來無比的希望,可是對於世苑最為急要的經費支援,卻不曾有所補助。例如,太虛在〈去歐講學及經過之一斑〉中曾說道:「今參加發起者,已有五、六百人,內中有學問者,有信行者,尚鮮首作財施以謀建設之人士。」(注四四)除了達成世苑預期的計畫外,太虛最需要的是經濟的支助,然而寰遊歐美,唯一向他作財布施的,只有在法國皈依的女信徒龍舒貝勒,曾供養他三百元美金的弘化經費,其他概付闕如。(注四五)經費方面不但沒有人提議支援,反而又要太虛首先作出捐款的響應。因為籌備世苑不能空口說白話,必須有實際的行動表現,所以巴黎的發起者,要求太虛率身先捐出一筆基金,作為推動工作的預備,故太虛在拮据而有限的旅費中,還花了五仟法郎,捐作世苑的籌備費。(注四六)

  法國政府既有熱情的捐地行動,而各國發起人亦倡議由中國發起人,首先認捐建設費四分之一以為倡導。太虛預感未來需有龐大的經費準備,故他曾寫信回國,向國內徵求發起人並認捐世苑的建設費,同時也向當初曾支援贊同他出遊的總統蔣中正先生求助,希望得到中國政府的同情。(注四七)然而,太虛的出國考察,對於促進中國國際間的國民外交,雖有實質的貢獻,但是因為當時的國民政府正處在驚惶戰亂中,對於宗教的親善工作猶不遑顧及。因此,世界佛學苑的推動工作,及世界佛教運動的推展,如同太虛其他的佛教改革工作一樣,也因為經費籌措的困難,而註定其走上失敗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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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注  一 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上冊,(臺北︰東初出版社,一九八四年,再版),頁二八四。

注  二 釋大醒《大醒法師遺著》(臺北︰海潮音社,一九六三年),頁七五八~七五九。

注  三 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臺北︰正聞出版社,一九七七年,三版),頁一八○~一八一。

注  四 〈敬告亞洲佛教徒〉《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二八六~二九○。

注  五 《太虛全書》第二十二冊,頁一一四四~一一五九。

注  六 〈寰遊記〉《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三五八~三六一。

注  七 同前注。

注  八 見〈中國需耶教與歐美需佛教〉《太虛全書》,第二十一冊,頁三三八~三三九。

注  九 〈我的佛教改革運動略史〉《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九六~九八。

注 一○ 同注八,頁三三五~三三六。

注 一一 〈人群政制與佛教僧制》《太虛全書》,第二十二冊,頁一一一○~一一一一。

注 一二 〈佛教之僧自治〉《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三三五~三四○。

注 一三 〈峨山僧自治捩議〉《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一六七~一七二。

注 一四 見〈西來講佛學之意趣〉《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七二。

注 一五 見〈寰遊之動機與感想〉《太虛全書》,第二十八冊,頁二四二。

注 一六 〈佛陀學綱〉《太虛全書》,第一冊,頁二三二~二三四。

注 一七 《起信論》非真諦譯、非馬嗎造的說法自古即有之。例如,隋朝均正在《大乘四論玄義》中認為《起信論》為地論師所造;法經等撰《眾經目錄》,亦將本論列入疑偽類,而說︰大乘起信論一卷 人云真諦譯,堪真諦錄無此論存入疑 見 《大正藏》,第五十五冊,頁一四二上。近代日人望月信亨等根據均正及法經錄的說法,也認為《起信論》非真諦譯。見望月信亨《大乘起信論之研究》(東京:[金*尾]文淵堂,一九二二年),柏木弘雄《大乘起信論の研究》,並該書後之附錄「起信論關係文獻目錄」(東京:春秋社,一九八一年)。而國內學者有這樣說法的,也分為二類:一類是梁啟超、梁漱溟等依教理之發展,採日人的看法,而盛讚《起信論》為中國人偉大的傑作;另一類是支那內學院,以歐陽竟無為首,如呂澂、王恩洋等則站在唯識學立場,考證《起信論》為中國之偽作。見釋印順《大乘起信論講記》(臺北:慧日講堂,一九七二年,二版)頁一~一○。

注 一八 〈評大乘起信論考證〉《太虛全書》,第二十五冊,頁二五~二九。

注 一九 見〈海內留心佛教文化者鑒之〉《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一○七。

注 二○ 同注一八,頁二八~二九。

注 二一 同注一八,頁二五~三七。

注 二二 見〈佛法救世主義〉《太虛全書》,第二十三冊,頁一三一~一三二。

注 二三 民國七年,支那內學院籌備簡章,歐陽竟無在其簡章總綱第一條明列︰「本內學院以闡揚佛教,養成弘法利世之才,非養成出家自利之士為宗旨。」太虛覺得其有藐視僧伽之嫌,故作〈關於支那內學院文件之摘疑〉駁斥之,這是太虛與支那內學院諍議的開始。見《太虛全書》第二十五冊,頁八八。其後有關之法義諍論,太虛曾提出:〈佛法總抉擇談〉、〈對辨唯識圓覺宗〉、〈起信唯識相攝圖〉、〈大乘起信論唯識釋〉、〈答起信論唯識釋質疑〉、〈竟無居士學說質疑〉、〈論法相必宗唯識〉、〈釋會覺質疑〉、〈再論法相必宗唯識〉、〈閱辨法相與唯識〉(最後一篇為印順法師的評論)。詳細請參閱《太虛全書》第九冊,頁一三七一~一四八七,及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下冊,頁六六二~六六七。支那內學院王恩洋,則提出〈起信論唯識釋質疑〉、〈大乘起信論料簡〉;歐陽竟無提出〈唯識抉擇談〉,其他如佛世年代的諍議等,不一而足。見《內學年刊》第二輯,頁三二七~三三六;《現代佛學大系》冊,(臺北:彌勒出版社,一九八四年)頁二九一,及頁五五一~五七五。

注 二四 〈救僧運動〉《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七九~五八一。

注 二五 〈寰遊記〉《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三六七~三七六;〈西來講佛學之意趣〉《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七○~一○七二。

注 二六 見〈發揚社會化的佛法〉《太虛全書》,第二十八冊,頁二三九。

注 二七 見同注一五,頁二四二~二四三。

注 二八 〈寰遊記〉《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三五九~三六○。

注 二九 同前書,頁三六七~四四一。

注 三○ 例如,當時任日本法蘭西學院院長,也是法國最富盛名的印度學學者希爾筏勒肥,曾事先打聽太虛經歷的虛實,知道他確是中國佛教運動的領袖,享譽中、日佛教界後,才進一步約太虛到他家敘談,並熱心的參與「世界佛學苑」的發起工作。見〈寰遊記〉《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三七四。

注 三一 同前書,頁三七四。

注 三二 同注一五,頁二四三~二四四,及頁二五七~二五八。

注 三三 《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二八九~二九○,及頁二九三~二九五。

注 三四 見〈世界佛學院建設計畫〉《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二七。

注 三五 見〈告全球的佛學同志〉《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二九四。

注 三六 見〈去歐講學及經過之一斑〉《太虛全書》,第二十八冊,頁二五九。

注 三七 見〈太虛自傳〉《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九二。

注 三八 見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頁二○四~二○五。

注 三九 同注四,頁二九○~二九一。

注 四○ 〈議佛教辦學法〉《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六五~四七二。

注 四一 同注三七,頁二九八。

注 四二 同注二八,頁三六○。

注 四三 同注二八,頁三五八~四四一。

注 四四 同注三四。

注 四五 同注二八,頁四○六。

注 四六 同注二八,頁三七六。

注 四七 〈告國內佛學同志書〉《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二一九~二二○。世界佛學苑的發起,曾聲明不受各國政府捐款,以免政治捍隔。太虛之意,乃請總統蔣中正以個人名義捐助十萬元,作為國內發起人之倡導。見〈致蔣總司令書〉《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二一○~二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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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世界佛教之理想及實踐
一、世界佛學苑體系
  太虛西遊歸來,開始又恢復其在各地的弘法演說,並將世苑未來的籌設方針,作系列的解說,如民國十九年講〈甚麼是佛學〉,以教、理、行、果四門統攝一切佛學,首先發布其世界佛學苑之新體系。(注一)其後,又分別在閩南佛學院及世苑圖書館講說〈佛教的教史教法和今後的建設〉、〈世界佛學苑之佛法系統觀〉、〈世苑圖書館館員之修學方針〉,對世苑體系作反覆的說明。(注二)世苑體系成為其歸納前二期佛學思想,而轉向視野更為寬闊的後期「新佛教體系」。

  就太虛佛教思想之轉折過程來看:民國四年,普陀山的閉關,是其融攝中國傳統佛學,並開拓出會歸傳統的「八宗平等」的理路;而歐美考察回來後之世苑體系,其恢宏細密,則又可媲美於前者之八宗判攝系統(注三),這是其判教思想之又一大轉折。那麼,世苑體系與前期思想有何不同呢?太虛寰遊歐美,其思想前後做了如何的調整?是否達到其欲轉變歐人治學態度之預期效果?抑或另有變卦?

  世界佛學苑體系,分別以教、理、行、果四門為總綱,太虛綜合其對時代佛教的觀察,及印度佛教淵源之流傳演變,而歸納為未來世界佛學苑之研究方針,及今後佛教建立的方向。其內容如下︰

 

(一)「教」的方面︰
  分為教史與教法二部分。教史是依佛教流傳在印度的三個時期來分,第一期為佛滅六百年間,小乘興盛時期的佛法;第二期為佛滅度後第六百年到千二百年間的佛法;第三期是佛滅千二百年後,密咒興盛時期的佛法。依此三期教史,分別成為流行於世界各地的佛教:即第一期成為以錫蘭為中心的巴利文系佛教,並由錫蘭而傳布於緬甸、暹羅、及南洋群島,也就是世人所稱的原始佛教;第二期是以中國為中心的漢文系佛教,尚包括朝鮮、日本等華、日文系國家;第三期是以西藏為中心的藏文系,包括蒙古、青海、西康、尼泊爾等地的佛教,梵文附屬於此系。(注四)

  為研究以上流傳的教法,而分別設立法物館及圖書館。法物館研究的對象,包括佛教中的寺廟、塔像、衣畢、雕刻、繪畫等,故法物館又設有美術系及史料系,作研究蒐集流傳在世界各地的佛教法物,及佛教史料。圖書館則成立研究部,整理經書與圖書,其下設有考校系及編譯系,負責經典真偽的考證,及經書編輯與翻譯流通等事項。(注五)從以上研究的範圍、內容,及圖書館之設立考校系及編譯系,開始對經典作真偽的考證工作看來,此時,太虛已經注意到了:「我們對於佛教所有的經書,如教理不合的,歷史年代不配的,源流不明的,凡有可疑者必須考究;或因版本不同的,經一而譯異的,互有出入則須校正‧‧‧須經重重考究的工夫。考到決定,校到正確,然後方可為建立佛學所根據的教法。」,做到「有疑則考,有異則校」的精確研究。(注六)這樣的研究態度,顯然是從歐美訪問回來所做的新的調整,這與他先前曾極力反對的進化論或考證學,有了很大的不同和轉變。同時,這種改變,亦可以證之於前文第三章提到的:民國十九年,在佛化運動的推行中,太虛毅然在《海潮音》倡議〈華文佛學分科編輯研究〉,企圖運用西方的科學研究方法,來研究編譯佛教各類之教義教理,並將佛學的研究,與西方的社會各種學科,相互融通運用(見第三章第二節)。可見,這個時候太虛對於西方的研究方法,已經有了認同,並且嘗試用以改進及協助中國佛學的研究發展。

  同樣的,再從教史的研究來看,太虛亦拋棄傳統以中國為主的狹隘拘限,而注意到,且意識到中國以外的印度佛學,有較中國佛學為殊勝的地方。例如,民國十八年冬,他在世界佛學苑研究部講〈研究佛學之目的〉時,談到︰

現時研究佛法,亦當要依翻譯來的經論為標準;因為經是佛言,西域各大師造論,皆根據佛說之經而造的。中國諸師,往往多臆說,故不可依為正量。(注七)

  他並且認為中國「所造論不似印度諸師根據堅確,條例精嚴,每本自意取喻一時,故我們不要在宗派上著手,而直接從印度所譯來之經、律與論去著手研究。」(注八)太虛認為中國佛學幾千年來,大德分鑣揚化,各樹門庭,中國諸師雖有自證修行上的悟境和發明,但是,研究佛學在「依法不依人」及「依義不依語」的原則下,仍必須依於佛及菩薩所說的經、律、論為根本依據,不可光憑臆測或推論。因此,他覺得印度佛學,也有值得參考研究的需要。

  再者,例如他在回答華東基督教教育代表團,詢及中、日佛學之比較時,則表示日本學習西方之科學方法,在佛學的研究方面,有比中國較為專長的地方,如他說︰

日本近時佛學研究很發達‧‧‧比之我國,學有所長,行有所短也‧‧‧信仰修行以中國為優;然日本之研究佛學,能適合現今的科學方法,故有互相學習的需要。(注九)

  他承認日本的佛學研究,已經超勝於中國;其所以超勝,學習歐美的新研究方法是原因之一,因此他也覺得中國有跟著學習的必要了。故他強調今後研究佛學,應該加強經典的考證及校訂。

  以上「教」的研究,分為法物的蒐集、史材的編考、經典的校訂,及圖書的纂譯四個部分。從這四個部分的研究方向,顯然可以見出,太虛對於佛學研究的方法及態度,已經不再堅持其原來對歷史考證學的排斥,並且進一步願意接納、學習西方的治學方法;甚至,在以下教理的研究方面,已經將歐美的新研究方法,正式納入其世苑體系中,而成為另一門新的研究學。

 

(二)「理」的方面︰
  在「理」的方面,其研究方法是以教史、教法為依據,對世界各地盛行的經典語文作深入之研究,並且對一切經、律、論作融貫會通的準備。(注一○)依各期不同的研究內容,分為四個研究學派︰(1)印度小乘學派,即研究巴利文之錫蘭系,此為三乘共法的印度原始佛教。(2)印度大乘學派,為研究藏文之西藏系,兼攝大小乘共不共法,而偏重於真言密法的西藏佛教。(3)中華綜合學派,為研究中國佛教之中文系,此以大乘不共法為主,而兼攝五乘共法及三乘共法,包括日本在內之華日文佛教。(4)歐美新研究派,依前三派學理之研究,設立歐美及日本各國之新研究派。(注一一)從以上教「理」的規畫方向,可以看出太虛的思想有如下跡象的轉變:

  (1)研究的態度︰接納西方歐美之新研究方法,並成為世苑體系的研究方針之一。

  (2)研究的範圍︰已經從前期(民國四年到民國十三年之第二期思想)八宗平等,分宗研究,普遍共揚的中國宗派思想,轉為融會三大文系(巴利文、藏文、華文)的佛教,將一切教法統攝為五乘共法,三乘共法,及大乘不共法等三種分配,並且開出其後法相唯識學、法性空慧學、法界圓覺學的三宗系,而逐漸形成其第三期的判教系統。(注一二)但是第三期詳細完備的體系,則要等到民國二十九年,由南洋訪問回來發表〈我怎樣判攝一切佛法〉,其佛學思想體系,才算真正的塵埃落定。(注一三)故這個時候,太虛將其以前曾經發表過的佛學理論,逐一再加以補充修正。例如:寫成於民國十五年的《佛學概論》,這是太虛比較具體的佛學著作;民國十九年,訪歐回來後,再增入世界各地的佛教略史(學史部分)及世苑初步擬出的新佛學體系(結論部分),重新加以修正發行。(注一四)另外,〈大乘宗地圖釋〉為太虛對於大乘八宗思想最具完整的判教理論,此論作於民國十二年,也曾經過數次的修改;民國二十一年,太虛復講於閩南佛學院及柏林教理院時,增入了最後的結論--今後佛學的安立及研究方向,此亦可以代表其晚期世苑體系的重要內涵。(注一五)

  (3)研究的對象︰如上,太虛在教理的研究視野上,不但超越其早期「上不徵五天,下不徵各地」的內地佛學,而且開展為印度佛教源流,並接納南傳的上座部佛教,成為全球性的佛學研究。太虛認為︰「若於中國各宗而分析研究,尚不過是小部分;若把範圍擴大起來而作普遍的研究,即要依此四大部分而研究,方能窮盡全部佛法的義理,而建立世界性的佛教。」(注一六)換句話說,今後佛學的研究,除了原有中國教系的研究外,還得運用西方的研究方法,擴大吸收南傳上座部巴利文系的佛法,及西藏文系後期之大乘教理,成為世界性完整的佛學系統。然而,世界各地域佛學的研究,其先決條件,必須熟悉各種國際語文,尤其是佛教原典語文的嫻熟運用,更是研究者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因此,梵、漢、巴、藏四種語系的規畫,便成為太虛籌備世界佛學苑的未來重點。

 

(三)「行」的方面:
  修行方面,太虛以律儀行、禪觀行、真言行、淨土行四種行門,總攝一切法門。律儀行包括七眾戒及菩薩戒,禪觀行包括大小乘各種止觀及禪宗,此二者皆靠自力向上增進,是佛法中的基礎修行。後二者,真言行為密宗一切陀羅尼門,淨土行指十方淨土,如極樂淨土、兜率淨土、香積淨土、琉璃淨土等,此二者為依他力加持之特殊方便法門。

 

(四)「果」的方面
  證果的階位不一,太虛分為信果、戒果、定果、慧果四級。他認為佛教徒最低限度須有信果,然後依此修習而得戒、定、慧果。戒果是受持戒律之果,為住持佛教的基礎,僧眾起碼須有戒果,若無戒果即無僧眾;而今後佛教欲建立起來,須以信、戒、定、慧四果為目標,必須做到信果與戒果,才可以為世人信仰佛教的證明;後二者定果與慧果,為證入賢眾、聖眾的階位,雖較難完全做到,但太虛認為亦要有少數人得到、做到才好,四果都有人做到,才能建立今後的佛教。(注一七)

  以上世苑體系教、理、行、果四門,太虛曾歸納為下頁圖表(注一八)。

  世苑在南洋的通訊處設於新加坡之中華佛教會。中國通訊處設於南京的中國佛學會。其苑址,太虛回國後,曾擬設於北平北海內的小西天寺,民國二十年太虛接管南京佛國寺,因該寺地處首都,勝於前者,乃決定作為世苑苑址,並與戴季陶、李子寬等商議,進行籌募基金。(注一九)但是,這時適逢長江發生大水災遍及十六省,加上「九一八事變」、「一二八事件」,國內情勢驟然起了大變化,政局亦因之而分裂動搖。此時蔣中正又做短時下野,世苑經費的籌措無形中陷於停頓,所有的計畫更加無從建立,因此,太虛決定縮短世苑規模,先在國內做局部的建設,等將來有機會,再與國外做進一步的合作。如他說:

民國十八年回國後,曾為世苑籌備經費之規畫,因機緣相左,經過數年,尚無頭緒。於是把巴黎的捐地辭卻,想先在中國建立世苑的中心,將來慢慢才推廣歐美去,但最大的困難,還是經濟問題。(注二○)



  

所謂在國內作局部的籌設,亦即在世界佛學苑的名稱下,分別設立研究英、日、藏、梵、巴等語文之佛學院。例如,(1)華英文系學院︰民國十九年九月在北平柏林寺,成立柏林教理院,為世苑之華英文系。但僅及一年,民國二十年即因為「九一八」事變,經費來源斷絕而停頓。(2)華日文系學院:以廈門閩南佛學院為中心,但院務於民國二十二年冬,亦陷於停頓。(3)漢藏文系學院:民國二十一年八月在重慶北碚縉雲山,成立漢藏教理院,為世苑系統之漢藏文系,其後又設立漢藏教理譯場(注二一)。因為漢藏教理院的經濟來源比較穩定,且主持得人,故維持較久,成績亦較為可觀。(4)世苑圖書館:民國二十一年九月,改武昌佛學院為世苑圖書館,成立研究部,主要研究工作為考校佛典及編譯佛典。研究方針設立六系:俱舍阿含系、法性般若系、法相唯識系、法界顯密系、教乘次第與教宗歷史系。民國二十二年冬,又成立研究預習班,但預習班因為籌募經費無著,僅及半年即停頓。(5)禪觀林:民國二十二年,太虛住持奉化雪竇寺後,曾草有〈禪觀林大綱〉,擬以雪竇寺為世苑禪觀林,但因為主持無人,一直未能依計畫進行。(注二二)(6)錫蘭文系學院:民國三十四年二月,在西安大興善寺,成立巴利三藏院,為世苑之巴利文系學院。該院曾與錫蘭哥倫布摩訶菩提會交換教授及留學僧,但因為錫僧不習慣中國起居等各種因素(注二三),不久即返回錫蘭。由於人才、師資之不容易招致及經費短絀等問題,巴利三藏院的規模終也被迫結束。

  以上各文學院雖有周密的計畫,但是實際上,除漢藏教理院因為經費來源較為固定,及世苑圖書館因為有前身武昌佛學院的基礎,兩者開辦時間較為長久外,其餘皆因為戰事、經濟、人才等三項主要因素的障礙而停頓、放棄,以致使世界佛學苑始終未能成立。其他,如在歐美期間,太虛與德國佛朗府大學中國文學院院長衛禮賢,曾有大規模翻譯華文佛典為德文、英文的約定,但可惜因為籌款無著及衛禮賢病逝,而未能實現;(注二四)並且,好不容易與各國建立起來的關係,也因為世局的動盪,沒有進一步聯繫,而逐漸疏遠,乃至於只是曇花一現。太虛也承認其世界佛學苑之成效不大,沒有達成佛教世界化的預期目標。(注二五)

 

二、今後佛學的建立
  從上述太虛之訪問歐美,及回來後建立的世界佛學苑體系,我們可以看到:太虛訪歐之前,抱持的是想糾正西洋人錯謬的治學態度,並且批評西人所依據的只是一鱗半爪、偏謬的小乘梵、巴原典,不如中國佛學之涵容廣大,豐富優美。然而,寰遊歸來後,他立即主動的調整其教理系統,並且參考西方的學術研究方法,在各地佛學院的演講中,加以糾正和宣傳,並且檢討中國佛學在翻譯工作上,有事實之錯謬,和不及印度原典佛學的地方。經由前後這樣大的轉變態度,顯然的,太虛他具備了做為一個學問研究者的氣質,那就是:敢於承認他人的優點及批評其缺點,並且一旦發現自己方法及觀念之偏差,又有檢討改正的勇氣,而虛心學習,從善如流。這樣的態度,在在可以見諸於他的言行:例如,在檢討推行了十餘年的佛化運動時,他曾不諱言的自責其理論與實踐不能如一,計畫太多,而付諸實現者有限。如他說:

「建設人間佛教」、「改造人間淨土」,宣傳已是好久了‧‧‧終不能實現,而祇是成了一種空喊的口號‧‧‧本人覺得非常慚愧和悲哀,因為把事實拿來和理論一比較,百千萬分不曾達到一分,的確成了空喊的口號‧‧‧確知佛法有此功德,足以救濟人類的痛苦‧‧‧而事實上偏又做不到,這是何等使人慚痛的事!(注二六)

  另外,從一個領導佛教的改革者來看,無疑的,太虛也具備了對時勢潮流之敏銳應變的能力。例如,從以下兩方面可以看出其學習的視野,及磅礡的佛教遠景。

 

(一)重視國際語文的學習
  國際語文如英、日、德、法等各國語言的學習,是今後佛學研究的重要趨勢,也是佛教朝向國際化、現化化的途徑。若只依中文或漢譯佛典,則無法深入近代各國學者的研究成果,取法他人長處,在學習視野上,容易陷於封閉局限或閉門造車;而經典的研究方面,亦有對照梵文、巴利文、藏文等佛典原文的需要,避免因為翻譯的錯謬,而影響其後思想理論之歪曲。太虛對此趨勢早有準備,例如他曾在各佛學院課程中,酌量列入語文項目(見本章第一節),而在國內艱困的情況下,世苑體系仍然設有華英文系、華日文系、巴利文系、藏文系等各語系之佛學研究院,這些,都可以看出他所加強、看重的未來方向。事實上,太虛因為有過如下的幾項經驗,使他深知佛教的弘揚或推廣,需要其他語言的輔助和溝通,否則容易產生偏差及隔閡。例如,英人又是基督徒的李提摩太,曾翻譯《大乘起信論》及《致世界釋家書》,內中歪曲捏造馬鳴曾受耶教徒多馬的感化,而改變思想寫成《大乘起信論》。太虛認為「此類謬說,與六朝間道士造《老子化胡經》無異。」(注二七)因此,他在《海潮音》發布〈請國內諳西文之佛學家速糾正西譯佛書之謬〉,而說:「是誠佛法傳布西洋之大害,而凡基督徒所翻佛經,及論佛學之西文書,望吾國中善西文而兼精佛學者,一一為之深切糾正‧‧‧得豁除基督教之欺偽蒙蔽。」(注二八)

  太虛本身不懂西文,對於西人荒唐捏造的翻譯書籍,實在無可如何,既看不懂(前議乃《海潮音》讀者趙子儀來函告知),又無法與之駁辯;否則,以他當年駁斥耶教〈無神論〉、〈破神執論〉等銳不可當的雄辯精神(注二九),必然痛快的批判一番。可是,面對白紙黑字的西洋文字,太虛只好另請高明,呼籲專精英文及佛學的研究者,提出反駁,以破除耶教徒之歪曲歷史。另一個例子,如太虛在歐美期間的弘法演講,曾翻譯有英、法、德等各國文字流通。(注三○)但是譯成法文,由巴黎之埃而剛書店編譯的《佛教》一書,太虛不甚中意,認為「晦澀錯謬」,因此他覆函巴黎佛學會,請人譯成英文,再轉譯為法文。(注三一)如此周折,無法暢所欲言的表達,對於辯才無礙、著作等身的太虛而言,必然是一番遺憾了!那麼,太虛是否曾想學習外國語文,以利於其弘法的方便呢?

  從文獻記載,我們發現太虛早年曾經試圖,並且多次的努力學習各種外國語言,但因為其天分不在語文,故這一方面的成績幾乎等於零,既引不起興趣,也學不出成績來。例如他在〈自傳〉中,曾經描述道︰

但我那時記憶力已衰(注三二),學英文全沒有成績;後來為到日本及南洋到歐洲的關係,曾幾次試再讀日、英、法、德等文,也不曾一次學起興趣,學出成績來,這可見我於外國文的沒緣了。(注三三)

  既然興趣不在這裡,亦毫無成就可言,只好放捨。其後與西人、西文之接觸,皆透過翻譯。然而,翻譯的缺失,在他放足南洋,想繞道歐美考察時,卻發生被「放鴿子」的孤獨事件,使他由衷的感慨語文人才之難求。事情的經過是這樣子的︰民國十五年,新加坡講經會發起大規模的講經活動,請太虛攜帶一名侍役及一名翻譯人員同去。但是英文的翻譯人才不容易找,展轉經人介紹,最後有一名東北留法的學生楊雪庵願意跟去。後來才知道楊某只不過是想依著太虛,方便到南洋圖謀生活,不但不能做佛學之英語翻譯,甚且連普通的應酬英語亦講不多;因此,講演只做閩南語的翻譯,太虛說:「所帶英語譯人,因其無能,故未敢試譯。」(注三四)講期完畢,楊某即自行他去謀生,所帶去的侍役亦因為想到緬甸學習南傳佛教,故回程時,只有太虛孤獨的一個人回來,使他覺得「於是益見留學生的往往虛有其名,毫無實學。」(注三五)

  不但如此,民國十三年,他雖然預料西洋人一旦信奉佛教,則昌明佛學於全世界的效力,將加倍快於東洋的中國人,可是語言上的隔閡,是一大困難,他所希望的是「惟現在尚少此項啟發洋人的人才,去灌輸佛化,倘得精通洋文而研究佛學之士,擔任宣傳,就不難達此目的。」(注三六)若能精通洋文,則不致有如上的滯礙。但是儘管如此希望,然語文及佛學專業人才,栽培緩慢,而弘化的時機迫在眉睫;故民國十七年的放洋歐美,只好再依賴外來的翻譯人員,而他亦不得不再親自出馬,嘗試做這種難做的工作。

  以上例子,足見國際語文學習的重要,及其在佛學弘化上的迫切需求。因此,太虛雖身不能之,卻積極的選派學僧留學各國。即使在其所創辦的各處佛學院,皆感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民國二十九年,仍然指派法舫、白慧、達居等留學錫蘭、印度;民國二十五年,有惟幻,法周(巴宙)、慧松、唯實、岫廬五人及其後的了參(葉均)等留學錫蘭;暹羅方面,有悲觀、等慈、善歸、達居(先留學錫蘭)等四比丘;西藏方面,有早期的大勇、法尊、觀空、恒演、嚴定、密悟等三、四十人之多;其他,在家居士留學海外者亦不乏其人,形成中國佛教百千年來難得的留學盛況。(注三七)其中,又以法尊(一九○二~一九八○)在翻譯上的成就最為傑出,堪稱中國佛教自唐宋以來,譯經事業的最大突破。其譯出的經論包括:《菩提道次第廣論》、《菩提道次第略論》(與大勇合譯)、《密宗道次第廣論》、《密宗道次第略論》、《現觀莊嚴論》、《辦法法性論》、《入中論》、《菩提道次第修法》、《菩薩戒品釋》、《辨不了義》、《善說藏論》(後改為《辨了不了義論》),《宗喀巴大師傳》、《阿底峽尊者傳》,另外,又將《大毘婆沙論》譯為藏文,並著有《現代西藏》、《西藏民族政教史》,及《藏文譯本》、《藏文文法》等龐大數量的翻譯典籍。(注三八)這些豐碩的成果,為中國近代佛教開出一條接近國際水平的成績,並且亦為今後佛學的研究,指出一條可循的研究路向。

  其他,如早年留學印度、錫蘭,目前仍執教弘法於歐美的巴宙,著有《大般涅槃經之比較研究》、《梵本摩訶僧祇之波羅提木叉》、《梵巴漢藏對照波羅提木叉之比較研究》、《南傳大般涅槃經》等(注三九);再如,最近逝世的葉均,曾翻譯南傳《法句經》、《清淨道論》、《攝阿毘達磨義論》,及編譯《漢巴辭典》等,對於南傳上座部佛教的傳播貢獻頗多。(注四○)這些成績,足以證明太虛眼光之正確遠大。

 

(二)提出今後佛教應走的方向
  民國十八年,太虛從歐美回來之後,其所發表的各類講演,或介紹世界佛學苑體系時,最後皆提到他推展全球性的佛學新運動,具有下面四項意義,亦即今後的佛教應朝此四個方向發展(注四一)︰

  (1)人生的佛學︰他認為現代人類在溝通頻繁,共存互助的關係上,今後的佛學要在東西各民族之人生哲學基礎上,由大乘初步的十善行開始,首先完成人生應有的善行,然後展開有組織、有紀律的大乘社會活動,漸漸從十住、十行、十迴向、十地的佛學,發揮人性潛在的德能,如此層層漸進,而到達究竟圓滿的人生佛教。人生或人間佛教理論的落實,是太虛晚年思想的重點,所謂「菩薩學處」或《真現實論》的建構,即此一思想的具體代表(注四二),而人生佛教的實踐,亦為改革中國佛教及今後佛學建立的重要目標。

  (2)科學的佛學︰科學的佛學,即取法西方科技文明的優點,以為建立佛學、研究佛學的方便。太虛認為窮自然之奧密,利人事之進行,打破習慣及偏見上的迷信謬解,這是近代科學的功績;但是,科學還無法完全洞徹宇宙人生的真相,佛法能夠彌補這些缺點,又能在科學的發明上,樹立合理的真正信解,所以今後應建設以科學為基礎的佛學,成立科學上的最高信仰。

  (3)實證的佛學︰佛教雖有適應現世環境及科技潮流,做各種因應的方便措施,但是佛教的本質,仍在於佛學內典的研究及修證,尤其是實證的佛學,太虛看得比經教的研究要來得重要(注四三)。他認為佛教在弘揚上,除了教理的深徹,世間法的因應外,最重要的是佛教徒內證實修的功夫;因為實證的佛學,更容易引生世人的信仰,與西方的科技文明正可以相印證,所以今後佛學的建立,仍應朝此方向努力。

  (4)世界的佛學︰聯合世界各國各地的佛教宗派、佛學教理、佛教機構,及佛教信仰者,共同合作,促進佛學的研究發展及思想的相互溝通,進而求世界和平及人類的永久安寧,這是太虛認為未來的佛教應該朝向的理想。也就是今後的佛教是世界性的佛教,東西方均應該拋棄種族、宗派的隔閡,融合東西兩大文化,共謀世界的佛教新文化。

  以上人生的佛學、科學的佛學、實證的佛學,及世界的佛學,太虛認為是今後佛教建立的目標方向。實際上這四個方向,正是他不斷想將傳統的佛法,納入新時代的社會思潮,希望封閉保守的傳統佛教,接受社會文明的一翻淘鍊調治之後,融會貫通,更能適應於新時代社會的需要,而發展成為現代化的新佛教方向。

 

三、國際合作運動的實踐
  民國十八年五月,太虛考察回來後,曾補充說明其推展世界的佛教運動,有三個方向:(注四四)其一、是佛教思想之運動︰依太虛的意思是要將局礙於各民族、各種語文、各種宗派的佛教學行,做一番聯合融貫的研究,整理成世界性的佛教學,集合世界各地學者,成為一種思想運動。其二、是佛教社會之運動:即將分隔於各寺院、各宗派、各國民的佛教徒眾,做一番和合親近的團聚組織,組成全世界之佛教會,引起世界民眾的同情,成為一種普遍全球的社會運動。其三、是佛教政治之運動:將隱沈於各種偏見陋習,各種迷俗的神權觀念糾正過來,做一番徹底的改革施設,使人類同享佛教安樂莊嚴的世界淨土,成為一種佛教的政治運動。對於這三個方向的世界佛教運動,太虛說:

余於個人興趣之所在,欲先從整理成世界性的佛教學做起,乃發起世界佛學院。(注四五)

  也就是說這三種運動中,他首先選擇第一項,關於佛教思想的傳播及整理的工作,所以,民國十七、八年他將歐美的活動重點,放在宣講佛學,及與各國學者作思想的溝通和交換,而世界佛學苑體系也朝此靜態的「世界性的佛教學」發展。第三項所謂的政治運動,即接續其早年的無政府主義思想,他希望國際的政治是一個人人平權發展的政治,在自由民主的政治環境中,用佛教自利利他的菩薩道精神,福利社會大眾。但是,這種佛教政治的運動,對太虛而言,僅只是理想而未能及時實現。至於第二項的佛教社會運動,是指國際間各國佛教團體的聯合組織;這一項運動,繼前者歐美的訪問之後,民國二十八年,太虛有再一次的機會與其他各國做面對面的溝通活動。

  民國二十八年,太虛奉命率領「佛教訪問團」訪問南洋,包括錫蘭、印度、緬甸、暹羅等佛教國家。名譽上是做佛教的親善工作,宣揚中國抗戰的意義,以粉碎日本離間國際視聽,指其侵略中國為為宗教之聖戰;而太虛亦想藉此機會,瞭解印度、南洋等國家的佛教狀況,試其有否進一步推展佛教運動的可能性。在錫蘭,他曾與錫蘭佛教領袖,發起「復興印度佛蹟國際委員會」和「國際佛教聯合會」。(注四六)此「國際佛教聯合會」,即現在錫蘭「世界佛教友誼會」的發端。並參與摩訶菩提會發起「佛教國際大學」,但是太虛認為「佛教國際大學」的組織,與世界佛學苑的內容雷同,與其重複,不如將兩者合併為「世界佛教大學」,並建議總辦事處設在印度,分院則歐、亞、美洲均可遍設學院。(注四七)因為當時摩訶菩提會,在達磨波羅及其後的法理性海氏的領導下,佛教推展工作遍及於哥倫布、加爾各答、倫敦、紐約等地,同時並兼辦醫院、工廠,及國際的宣傳事業等(注四八),發展出極為可觀的成績,故太虛對此極抱希望和興奮(注四九)。雙方曾擬就世界佛學苑與「佛教國際大學」合作的計畫及章程,同時商定派遣一位傳教師到錫蘭宣揚大乘佛教,及派學僧留學修習巴利文。太虛回國後,曾向政府申請,經教育部同意公費留學;民國二十九年以世界佛學苑名義,派法舫及白慧、天運留學錫蘭,後又經法舫與摩訶菩提會洽定,由太虛以世界佛學苑苑長名義,與錫蘭交換教授一人,互派學生二人。(注五○)故民國三十五年四月,太虛派光宗和了參兩人,赴錫蘭學習巴利文;錫蘭方面,派有傳教師索麻及二位留學僧來華(注五一)。

  以上為民國二十八年之後,太虛在世界佛教運動國際合作方面的成績。雖然實際的合作效果,受阻於國際局勢的不穩定,及國內對日戰爭的影響而無法實現,然此一與世界各國的合作經驗,已為今日推展國際間的佛教關係,建立一個初步的合作模式。今日中國佛教與世界各地佛教建立的各項合作協議,大抵離不開太虛所建構出來的兩大模式:即學術文化的交流、佛教人才的交換,及國際組織機構的相互推動和聯合。換句話說,從佛教的改革環境來看,太虛當初提出世界性的佛教運動,在國內沒有相應的基礎上,即率先做國際的聯合工作,似乎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做法和想法。然而,從今日全球的佛教現況來觀察,則太虛的做法似乎又有他一番超乎常理的邏輯。因為,以中國佛教的衰敗,不但內部制度腐蝕,人才匱乏,加上惡劣環境的摧殘外,又有潛在的保守勢力的阻撓,在人心、世局尚未達到共識的情況下,以這樣完全貧乏的條件,要想打出一番基礎來,恐怕還得延遲半個世紀,或者耗掉更長遠的時間;而事實上,在世界潮流的衝激中,佛教已經迫不及待的需要多方面的催促因緣,與其坐待客觀環境的改變,不如主動的創造時節因緣。這所以太虛在觀察世局的變化中,曾經猶疑了將近三年的時間,才決定推展國外的弘化路線;而事實證明這是明智的抉擇,他為今日的中國佛教,開拓出一條通往國際世界,最具前瞻性的現代佛教之路。這也是他最後為中國佛教所做的一項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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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注  一 〈甚麼是佛學〉《太虛全書》,第一冊,頁二五七~二六八。

注  二 《太虛全書》第一冊,頁四五八~五○八。

注  三 〈大乘宗地引論〉及〈大乘宗地圖釋〉,收於《太虛全書》第五冊,頁八六九~一○一二。

注  四 〈佛教的教史教法和今後的建設〉《太虛全書》,第一冊,頁四五八~四六六。

注  五 同前注。

注  六 同注四,頁四七三。

注  七 見〈研究佛學之目的及方法〉《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四九~五○。

注  八 同前注。

注  九 見〈答華東基督教教育代表團問〉《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四八三~四八五。

注 一○ 如說︰「今後研究佛學,非復一宗一派之研究,當於經律論中,選取若干要中之要,作深切之研究,而後博通且融會一切經律論,成圓滿精密之勝解。」見〈大乘宗地圖釋〉《太虛全書》,第五冊,頁一○一○。可見這個時候太虛的佛學思想,已經不再主張分宗研究,或八宗共揚,而趨向於世界性作普遍的融會研究。

注 一一 《太虛全書》第一冊,頁四七四~四七五。

注 一二 《太虛全書》第一冊,頁四五八~五○八,及頁五二三~五二五。

注 一三 〈我怎樣判攝一切佛法〉《太虛全書》,第一冊,頁五○九~五二九。

注 一四 〈佛學概論〉《太虛全書》,第一冊,頁一~七○。

注 一五 同注一○,頁八八一,及頁一○一二。

注 一六 同注四,頁四七五。

注 一七 〈建設現代中國佛教談〉《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二五四~二五七。

注 一八 同注一,頁二六七。該圖表在《太虛全書》中,「果」方面之「戒果」,誤為「德果」。

注 一九 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臺北︰正聞出版社,一九七七年,三版),頁三○八,及頁三二○。

注 二○ 見〈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一○○。

注 二一 漢藏教理譯場,正式成立於民國三十四年十二月一日。在此之前,法尊的諸多翻譯著作大部分皆已經完成,並且出版。譯場的經費有劉文輝,格桑澤仁等贊助,並有大公報駐歐女記者呂碧城,以其在美國之所有遺產,捐助作為太虛的譯經事業。譯場設於縉雲山石華寺,太虛任場主,由法尊迎請喇嘛東本格西任譯主。法尊開始譯《大毘婆沙論》(二百卷)為藏文。見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頁五一○,及頁五一八~五一九。

注 二二 〈禪觀林大綱〉《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四二。有關漢藏教理院成立的緣起、過程,及其教學成果,請參閱梅靜軒〈民國以來的漢藏關係--以漢藏教理院為中心的探討〉,收於《中華佛學研究》第二期,(臺北:中華佛學研究所,一九九八年),頁二六四~二七六。

注 二三 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臺北︰東初出版社,一九八四年),頁三四一~三四四。

注 二四 〈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五七。民國十八年,太虛在德國與衛禮賢(Richard Wilhelm)共同約定翻譯華文佛典為德文、英文,但後來因為經費拮据及衛禮賢逝世而告中止。然而,時隔六十三年後的今天,終於在歐洲成立了「德國衛禮賢翻譯研究中心」(Richard Wilhelm Research Center for Translation),該中心是在魯爾大學東亞系馬漢茂(Helmut Martin)教授的努力下,獲得北萊茵省政府的支持,於一九九二年五月正式成立。預計每年將有三至五冊的中文書譯成德文,及一本德文的中譯書。除翻譯工作外,其研究範圍還包括文學、傳記、哲學及社會學等,該中心計畫建立德文的中國書目檔,並設置「臺灣資料室」,將臺灣日據時代之文學,及當前的文學作品納入翻譯範圍。見《漢學研究通訊》第十一卷第四期(第四十四期),(臺北:漢學研究通訊社,一九九二年十二月),頁三六四。

注 二五 同前書,頁五一。

注 二六 見〈佛學會與實現佛化〉《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二七四~二七五。

注 二七 見《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一○九。

注 二八 同前注。

注 二九 太虛駁斥耶教之「無神論」等文章,見《太虛全書》第二十一冊,頁二八四~三二六,及第二十二冊,頁八二七~八八三。另外他在自傳中亦曾神勇的提到︰「‧‧‧尤於百論疏契其妙辯的神用,故遇破斥,竟有無不可縱橫如意之勢。」,「我遇此類毀謗,立致辯斥,不惟在筆端,而在舌底亦每每如此,雄辯所及,敵鋒少有不摧。」見《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一六,及頁二二七~二二八。

注 三○ 〈記關於佛學之演說〉《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三八四。

注 三一 〈覆巴黎佛學會書〉《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一七。

注 三二 太虛童稚啟蒙階段,記憶力過人,詩詞、五經過目即能背誦,有「神童」之譽。但是據太虛說,光緒三十三年冬,十九歲,他在汶谿西方寺,得第一次的悟境之後,口舌筆墨之辯才,變得非常敏銳鋒利,但是以前強烈的記憶力,突然銳減了,而眼睛也不知不覺的變成了近視,頭髮亦有轉白的跡象。見〈太虛自傳〉及〈我的宗教經驗〉《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一八七~一八八;第二十一冊,頁三四六~三五○

注 三三 見〈太虛自傳〉《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一九六。

注 三四 同前書,頁二九九。

注 三五 同前書,頁二九八~三○○。

注 三六 見〈答穆藕初問〉《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四○六。

注 三七 以上資料詳見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下冊,頁九八九~一○○三。

注 三八 法尊為武昌佛學院第一期畢業生,民國十四年,隨大勇組成之「西藏學法團」入藏學法;大勇於民國十八年圓寂後,法尊率領團員繼續前進,抵拉薩,留學西藏十餘年。民國二十三年奉太虛命回國主持漢藏教理院,並開始從事大量的翻譯著作,其著作大部分譯成於民國二十四年至民國三十一年之間。詳細情形請參閱《中國佛教近代史》下冊,頁九九三~九九五。

注 三九 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下冊,頁一○○○。

注 四○ 覺音造,葉均譯《清淨道論》〈上〉「譯者簡介」,(臺南︰中華佛教百科文獻基金會,一九九○年,初版)。

注 四一 〈佛學源流及其新運動〉《太虛全書》,第二冊,頁九三五~九三八。

注 四二 《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二八一~三二七,及第十八冊到第二十冊。

注 四三 例如太虛曾說︰「教理之研究,非以增加知識為目的,而以能導進修行,趣令證果為目的;若研究教理而不趣重行證者,則研究教理不但無用或反有深害,耗一生之精力,最多亦成就一時髦學者而已,且能因之增加貪求名利恭敬,及貢高我慢等無量煩惱。」見同注三九,頁九三六~九三七。

注 四四 〈佛法對於現代人類之貢獻〉《太虛全書》,第二十冊,頁八一~八二。

注 四五 同前書,頁八二。

注 四六 見《太虛全書》第二十八冊,頁五九○。

注 四七 〈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一一四~一一五。

注 四八 《太虛全書》第二十八冊,頁五九六;第三十一冊,頁一三○○;第二十九冊,頁四五。

注 四九 例如,民國二十九年,太虛在講〈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時談到︰「世苑既有與佛教國際大學合併的計畫,使我更感到有復興中國佛教,以中國佛教作他的基礎和中心的必要。此對中國佛教的振興‧‧‧。」見《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一一五。

注 五○ 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頁四八二,及頁五一七。

注 五一 但是,錫蘭三比丘抵華後,因為生活起居等各種因素,不久即私自返國,未履行合約。太虛曾擬「致摩訶菩提會書」,囑葦舫以世苑秘書名義,寄法舫(留錫)轉達該會,說明彼三僧來華之經過,及不守信約等事由。詳見〈擬致錫蘭摩訶菩提會書〉《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二三~二四,及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上冊,頁三四二~三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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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結論
 

  聖嚴法師在其〈近代中國佛教史上的四位思想家〉中,曾指太虛為「中國傳統佛教的最後集大成者」(注一),事實上,太虛不但是典型的傳統佛教的繼承者,同時他又是開啟中國佛教現代化的首議者;他不但是一位行動實踐的改革者,同時也是一個著作等身的學者、思想家。但是,這樣一位兼具多重身分的時代人物,在他經歷了三十餘年的改革歲月之後,最後在其思想理論皆達到圓熟的階段時,卻宣布他的佛教改革事業是失敗的,而說︰

後起的人應知我的弱點及弱點的由來而自矯自勉,勿徒盼望我而苛責我‧‧‧以我的失敗為來者的成功之母。(注二)

  他要後來的人,不要學他、仿效他,要記取他失敗的教訓,並且他也把復興佛教的希望寄託於他日或遇有悲願褔德的人,來實踐他的理想了!(注三)正如他曾感慨︰

空有霸才難造世,能全傲骨願違時。(注四)

  太虛是自負的,他曾經被譽為「佛門霸才」、「玄奘資質」而以此自期自許;他有滿腔改革佛教的雄心,及拯救世界眾生的悲情,但是經過了漫長的奮鬥之後,他的心靈、意志卻是「失敗」、消沈的!那麼,我們不禁要問︰太虛一生所致力的佛教改革運動,何以令他這麼消極失意呢?三十年的改革成績究竟如何?所謂的「成功」或「失敗」,以什麼作標準說它是成功或失敗呢?

  首先,我們回過頭來歸納前文各章節所提到的改革內容,從這裡或許可以找到一些答案。

  第一、前面第二章,我們分析了其佛學與社會思想的融會關係,說明太虛努力運用各種能夠與社會溝通的新管道,希望化解傳統佛教與社會的隔膜,建立彼此新的溝通模式,其方法包括了︰(1)接納無政府社會主義思想,詮釋佛教僧團與社會共產主義的關係。(2)在行動方面,調整並變更佛教內部僧團的規制和作息,要求僧伽參與勞務,自力更生,改變向來只受供養的觀念,以回應社會普遍注重勞動生產的革新運動。(3)在理論方面,詮釋佛學與現世生活的關係,改變民間向來對佛教的誤解和迷信,同時駁斥來自知識分子的質疑及外教的攻訐。(4)發起佛教僧眾的自治運動,聯合各省巿佛教組織,自治自理僧伽事務,主張宗教不受政治之干涉,不受政府之無理侵擾和迫害。

  第二、在佛化新運動的推展方面︰(1)太虛利用當時普遍而盛行的大眾傳播工具,如報刊雜誌的宣傳、電台的演說、弘法等,作為宣揚佛教的有利工具。(2)改變傳統照本宣科的講經儀軌,依社會一般通俗的演講及講學方式,利用黑板輔助教學,開現代化的講經先例。(3)主張白話解釋佛經,辦理白話文的佛學刊物,並改變固定的講經場所,將佛法帶向十字街頭,以機動的方式及場所,接引更廣大的街頭群眾。(4)利用大型講經活動及校園講學,接引知識青年加入佛學研究行列,打開校園學佛風氣。辦理佛教的圖書館、小學、中學、慈濟醫院、安養院、養老院等社會福利工作,並首先向醫院、工廠、監獄、看守所、國防、教育等單位,講演佛法。

  以上的改革工作,曾經如火如荼的展開,但是由於受挫於社會環境及僧界的不合作,減低了其效果及影響力。然而,其革新佛教的模式,對於今日佛教現代化的啟蒙有著重大的影響。

  第三、將佛學與西方各類學科作相互的會通研究。例如,佛學與經濟學、政治學、數學、物理學等各種科學關係之研究,及佛學與世界各宗教之比較。依此,太虛曾計畫將華文佛典做分類之編輯研究,希望藉此引起學術界知識分子的注意及研究興趣;但是,因為計畫太大,而實際之財力、人力及現實的佛教環境皆無法與之配合,故沒有具體的成績出現。

  第四、人生佛教的提倡。就現在的臺灣佛教來看,「人生佛教」形成佛教一股穩定社會的價值指標,已成為目前中國佛教新的發展趨勢,這是太虛改革事業中最為成功的一面。然而,太虛當時的情況並不這麼樂觀:當時的改革環境一片愁雲慘霧,在太虛看來,不但推展佛化的機構如「法苑」、「佛化新青年會」等相繼被迫放棄停頓,國民革命由北而南下,辛苦經營的佛學院、佛教組織機構皆因為戰爭而關閉;東北、華北、華中一帶又相繼有毀佛破僧的政治事件,而教界亦發生僧俗、顯密逾越律儀的顛倒現象。不但「人間淨土」成為泡影,即連尋覓多年,欲籌設一處僧團叢林的道場,也毫無半點消息;最後,構想欲集二、三十人眾,成一「菩薩學處」的小小希望,亦覺得前途渺茫。換句話說,進行了三十年的佛教復興運動,在當時看不到絲毫成就,而整個佛教界的情況還是如此令人窒息失望!理想與現實,理論與實踐之間相距如此遙遠,使他不得不感嘆「菩薩道之難行」(注五)!

  第五、僧教育方面。僧伽教育是太虛改革事業的重點,雖然他強調僧伽的生活教育、通識教育|及僧格的養成教育;但是,因為客觀環境的不足,如學僧素質的參差、師資的缺乏,經費的短絀,社會、政治環境的不穩定等,加上太虛因為忙於各地龐雜的弘化活動,無法專注於學僧精神生活的指導,使得辛勤經營的僧教育事業,出現了如下的危機︰

  (1)他雖創辦了全國著名的武昌佛學院、閩南佛學院、漢藏教理院,並且由此三個佛學院而分化出無數的僧教育機構,但是真正能繼承他的思想事業者,卻廖廖無幾,以致於他晚年還慨嘆︰「頃余所患在衰病,在無繼承。」(注六)

  (2)接受新式教育的僧青年,常犯了所謂「俗化的幼稚病」,庸俗化或異化了佛教;並且,「新僧」偏激的態度,有時候不但無助於改革,甚至還扯太虛的後腿,引起新、舊派的衝突,增添額外的麻煩。新僧如芝峰、會覺、亦幻等甚至回過頭來對太虛表示不滿,存有叛離的傾向。(注七)

  (3)僧青年的返俗現象普遍存在。僧教育缺乏全盤的統一規畫,學僧的出路形成問題,在急劇變遷的時代環境中,為生活而返俗者大有人在。

  以上三項,部分雖屬於大環境及整體教育的規畫問題,但是,由此亦可以看出僧青年對於佛教並未有真確、堅固的信仰,僧格的陶鑄有待加強,尤其學僧缺乏統一的精神訓練,這些都是僧教育亮起的紅燈,也是太虛精神體力的極限!

  第六、僧伽制度方面。僧伽制度的整頓,牽涉到傳統叢林法派、子孫派的傳承,僧寺財產的重新分配,及中國佛教會的組織等問題;而各項問題的處理,都涉及到與保守叢林的溝通和合作關係。然而,這方面的努力也沒有得到叢林佛教的支持,甚至遭到反對和阻撓。中國傳統的保守性格,本身就是一股強大的抗拒力量,傳統的叢林擁有廣大的田產、寺宇和徒眾,在財力、實力上均佔絕對的優勢,僧界長老以其備受擁戴的尊譽地位,事實上不可能與新興的、勢單力薄的僧青年攜手合作;新青年欲改革而無從下手,遂造成其莽撞與躁動(注八)。而太虛呼籲了二、三十年的僧制改革,最後仍然只停頓在超現實的理論層面。

  第七、世界佛教運動的推展方面。民國十七年,太虛訪問歐美,發起成立「世界佛學苑」,並嘗試與西方進行佛典中、英互譯的合作計畫,他是首先以中國僧侶的身分向西方弘法的第一人。民國二十八年,太虛訪問南洋,繼續進行與南洋、緬甸、錫蘭、印度各國的合作關係,展開中國佛教與西藏佛教、南傳佛教的溝通聯繫,並派遣學僧留學各國,試圖運用佛教的原典語文和西方的學術研究方法,建立佛教的現代學術研究及國際性的互動關係。但是,這樣的國際合作運動因為受阻於全球性的戰爭影響,及國內長期經濟資源的枯竭,而無法實現其預期的理想計畫。

  從上面太虛的佛教改革過程來看,幾乎每一項事業都遭到重大的挫折和打擊,每一項計畫也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困境,太虛即使使出了「渾身解數」,仍然無法挽救在時代浪潮衝擊下,危弱而衰頹的佛教。實際上,佛教的復興事業無法不受大自然外境的干擾,直接、間接都受制於政治及經濟的嚴重影響。可以理解的,在那樣的時代,戰亂不安,沒有共識、沒有經濟基礎,可以說人、地、時樣樣不協調的背景下,想成功一種思想性的文化革命是相當困難的,別說是複雜的佛教復興運動,就是一般的社會事業或民間的建設工作,恐怕也難逃失敗的命運,佛教改革運動的失敗,是大時代環境中無法避免的一個典型的例子。

  其實,若不談教育或僧制的整頓,筆者認為太虛對佛教思想的啟導,及時代觀念的引進,其意義要大於改革運動的本身。因為,改革事業可以是一時的成敗,而思想的轉移卻是歷史的工作,其影響則是全面而長遠的。太虛逝世於民國三十六年,民國三十八年大陸淪陷後,中國佛教再遭到被徹底破壞的黑暗時期,佛教復興的一線生機,藉由太虛龐大的思想著作及其下接受新式教育的僧青年,不斷的往海外傳播、延續。今日的佛教已經明顯的擺脫傳統環境的束縛,接納新社會文明的弘化方式;而領導臺灣佛教界,成功地推動佛教轉型--包括教育文化、弘化組織及社會福利等各種傑出建設的教界領袖們,皆大都直接或間接的淵源於太虛的座下或法脈傳承(注九);儘管傳統佛教,仍不失其中國文化的傳統特色和地位,但是「太虛精神」卻無形中影響,而且直接引導著目前的佛教走勢。因此,就改革事業的本身而言,太虛在當時固然失敗了,但是從現代佛教的發展趨勢來看,太虛卻是一位成功的改革著:他成功了佛教新時代的啟蒙運動,帶領中國佛教脫離傳統的封閉性格,走向現代化的新佛教領域;四十年來,中國佛教的發展路向,基本上是沿著他所開創的道路前進,在重要的規畫上,甚至未能超越太虛的規模。所以,成功或失敗,就歷史的意義來觀察,可能更為恰當而明顯。

  其次,我們來看傳統的叢林保守者,對於佛教的革新究竟抱持怎樣的態度?保守派與改革派何以不能溝通合作?太虛進行了三十年的改革工作,那些值得今日吾人借鏡的地方?

  本文第二章談到,太虛在接受西方的新思潮之前,已經受到中國傳統佛學的一番熏陶,故其日後雖然深受西方各種社會主義的影響,但其根本終不離於中國佛學的傳統思想,在傳統的基礎上,轉化並發展成其接納社會文明的新佛教運動。這樣的佛教革新運動,就歷史脈絡的發展,應該有其確當性:因為任何一種文化思想的轉移,在新、舊思想的轉型期,融化的、循序漸進的過程是必要的,接受新的環境思潮,揚棄不合時宜的舊觀念是轉化的必要過程。然而,太虛的改革,一開始就得不到傳統叢林的諒解及僧界長老的同情,以致造成日後推動改革的障礙和阻撓,細究其原因,與太虛早期激昂的革命精神有很大的關係。舉例來說︰

  第一、民國元年,他與仁山法師(一八八七~一九五一)發起組織佛教協進會,仁山等激烈的手段,最後演成「大鬧金山寺」事件,仁山並在成立大會上,當眾向代表著保守勢力的金山寺挑戰道︰

金山寺內僧眾,倘能寫三百個字通達的書信的話,我仁山願把頭剁掉。(注一○)

  此舉給予傳統叢林無比的威脅和侮辱,這是造成其與保守派決裂的第一個主因。再者太虛「俠情噴奮」的革命精神,對於專權勾結、敗壞佛門的惡劣行徑,則以「摧折魔勢」、「建樹法幢」毫不妥協的態度與之周旋到底(注一一),引起各大叢林的不安,促使保守的僧界對新佛教青年的改革,視若洪水猛獸,敬而遠之。

  第二、寄禪的突然逝世,使得太虛與傳統叢林間,失去協調的中介。八指頭陀寄禪為當時佛教界的領袖,對太虛愛護備至。「金山寺事件」後,寄禪勸太虛放棄「佛教協進會」,共同參與進行中的「中華佛教總會」,暫時緩和了新佛教運動者的尖銳氣焰。但是,不到一年,寄禪的逝世,使得協調的唯一中介突然斷裂,太虛失去精神的支持者,加上改革的挫折,使他灰心的閉關普陀作短期的沈潛自修;然而,出關後復興佛教的後續工作,仍得由他孤軍奮鬥的進行,沒有廣大叢林的支持,在經濟上、實力上他都必須單打獨鬥的闖出一片天下,這在當時佛教備受侵擾、佛化並不普及的情況下,自是十分的艱難!

  第三、民國十四、五年,太虛深感新、舊派系的衝突對佛教的改革殊為不利,有意緩和彼此的對立;但是新舊派的局勢已經形成,加上「新僧」及在家居士的從中煽動,新、舊間的裂痕,已經不是太虛所能為力了。

  以上三點,由於個人氣質的,或人為的,或環境的,各種逐漸形成的趨勢,使得新派的革新者,無法容納於廣大的保守叢林。那麼,傳統叢林對於佛教的改革者,抱著怎樣的態度呢?協助編纂《太虛大師全書》的續明法師(一九一八~一九六六),曾經由傳統的叢林教育走入新式僧教育,他對新、舊派的對立,有一段詳細的描述︰

‧‧‧我對於法師(法舫),也可以說是太虛大師這一系的人,包括大師在內--的印象是很壞的!因為這時候我所接納的教育,完全是佛教中傳統的腐舊的一些知識,耳聞目濡,不免中毒太深,對於太虛大師領導的這一面,頇然地表示鄙視、反對,覺得這些人都是為魔王使而來到佛法中破壞佛法的,那時對於弘化社刊,佛學半月刊等還有心翻翻,對於海潮音、現代僧伽,凡一切在大師旗幟下的言論,都認為是有毒的,是不屑一看的‧‧‧那時覺得佛教就是念佛、懺悔、看話頭、感應、持戒等一類的事,再好一點,學些分科判教,藏通別圓,或小始終頓圓就是了,除此以外,什麼佛教革新,又什麼整理僧伽制度論,這簡直是提婆達多再生,妄想要做新佛呵。(注一二)

  由這裡明顯的看出,傳統的叢林教育者,曾經蓄意的迴避改革,排拒一切來自太虛所帶領的新佛教運動,也可以說,太虛由於早期的鋒芒畢露,加上本身性格及外在的環境因緣,(注一三)使得他與保守派的間隙日益加深;而保守派亦由於初期的反對,演成其後對改革事業的凡事阻撓;(注一四)新、舊派間的齟齬遂不可復合,而衍為中國佛教復興的歷史悲劇!

  今日的中國佛教已經逐漸走近世界佛教舞台,無疑的,這是太虛曾經為這一代所做的貢獻。然則,如何使佛教走得更踏實平穩,如何避免重覆歷史的錯誤,這是所有推動佛教建設者值得深思、檢討的地方!個人認為太虛的復興運動,對今日佛教的啟示至少有三點︰(1)環境方面,佛教需要與政局保持暢通的管道,佛法的教化不離於世間法,在現實環境上,宗教無法自閉於政治、社會之外;佛教尤其需要充分應用現有的社會資源、人才資源,及科技資源等,發揮佛法與社會群眾的互動關係。(2)經濟方面,佛教事業宜有自主的、創造性的經濟資源的支持和永久性開發,以固保教育事業、弘法事業的貫徹與持續發展。「佛化」工作一再受困於經費枯竭的慘痛教訓,值得吾人警愓和避免。(3)教界方面,僧俗四眾必須團結合作。佛教事業,需要全體佛教徒的投入和共同參與,全體佛教徒的共識才是佛教成功的捷徑;尤其僧伽教育的培養,佛教統一學程的訂定,以及佛教學術領域的共同開發等,在在需要教界每一個事業團體的連線和合作;現代化企業型態的組織模式,值得教界去開發經營。在邁進全球性的國際社會中,佛教的現代化課題是︰佛教分子應以何種態度來關心佛教,參與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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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注  一 釋聖嚴〈近代中國佛教史上的四位思想家〉,收於《從東洋到西洋》(臺北︰東初出版社,一九九二年,三版),頁四五六。

注  二 見〈我的佛教革命失敗史〉《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六三。

注  三 〈中國的僧教育應怎樣〉《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九七。

注  四 見〈潮音草舍詩存〉《太虛全書》,第三十二冊,頁四七。

注  五 太虛在〈答湯雪筠問〉曾說到︰「蓋吾十餘年來,凡關於宏揚佛法,振興佛教之舉,千端萬緒,應提倡者無不盡力提倡;馴至今日,乃百千萬億分中尚無有一絲一毫之成效可觀也。‧‧‧此佛所由往往言菩薩道之難行歟!」,見《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三四八。

注  六 見〈復羅閣英居士書〉《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二五九。

注  七 同前注,及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頁四一八。

注  八 釋常惺〈僧界救亡的一個新建議〉,收在《海潮音文庫》第二十二冊,〈整理僧伽制度論下〉,頁七三。見本文第三章「改革的挫敗」。

注  九 例如,四十年代,由大陸遷臺,積極於佛學院僧眾教育的慈航法師,就是太虛的學生,其對於臺灣早期僧伽教育的推動不遺餘力。再者,例如被譽為「當代佛學泰斗」的印順法師也是太虛的學生,他是目前影響臺灣佛學界最為深遠的一位精神長者;儘管印順與太虛的佛學思想路線不同,但是兩者對於現代佛教的發展、僧伽教育的重視及人生佛教的落實等,則是一脈相傳承的。其次,間接的法脈關係,例如:(1)創立中華佛學研究所,十餘年來,盡力於臺灣佛教高等學術、教育人才的培養,並且積極造就梵、巴、藏、英、日語文人才的聖嚴法師,其家師東初老人,就是太虛座下閩南佛學院的學生,並曾任焦山佛學院的住持。而中華佛學研究所所培育出的師資、研究人才及學術研究成果,已慰為國內目前佛教學術的研究重鎮。(2)推動佛光山建設事業的星雲法師,對於近年來臺灣佛教的普及,佛教信眾的推廣和深化,居功厥偉,而星雲法師也曾經是太虛座下新式教育--棲霞佛學院的學生。(3)目前慈濟事業的創始人證嚴法師,在其現代化組織經營的龐大架構下,信徒已逾四百萬人,福利弘化遍及海內外,創造了臺灣佛教的另一個奇蹟。而證嚴法師的剃度(受戒)師,正是印順法師。以上數位,分別對於臺灣佛教的教育、思想、學術研究、信眾組織,及福利事業等,起著絕對的影響力,並且與本文所談的太虛的改革事業,在思想及實踐路線上,都是相一致的(尤其有關「人生佛教」的提倡)。換句話說,他們都是太虛的第二、三代,不但在傳承上與太虛關係密切,並且在實踐上,又都不約而同的走著太虛未完成的志業;其後續影響,關鍵著未來中國佛教的發展,值得吾人密切注意。

注 一○ 見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上冊,頁九五。

注 一一 〈太虛自傳〉《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五一。

注 一二 見釋續明〈我對於法舫法師之認識〉,收於《續明法師遺著》,見一二一○。

注 一三 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下冊,頁八○五~八一一。

注 一四 〈佛教應辦之教育及僧教育〉《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八一~四八二。


 

《太虛大師佛教現代化之研究》3.4-第三章 教理弘化的新詮釋 -第四章 僧伽制度的革新

第三章 教理弘化的新詮釋
 

  民國二年二月,太虛在寄禪的追悼會上,提出教理的革命,教制的革命,及教產的革命等三項針對中國叢林弊端的改革演說。其中,教理的改革,曾受到《佛學叢報》的強烈抨擊,指太虛為「從地獄復出的提婆達多」,是「妄人之邪說」、「明目張膽」、「肆無忌憚」(注一),將太虛的教理改革,視為「異端邪說」,或簡直有「滅法」之慮的嚴重後果。

  事實上也難怪保守者有這樣的顧慮。因為,民國元年,太虛與仁山法師曾經為組織「佛教協進會」,而發生「大鬧金山寺」的械毆事件(注二),教界長老對於僧青年莽撞、急躁的改革手段,已經存有戒心。加上,民國剛成立不久,滿清王朝的覆亡,殷鑑不遠;而西方新潮文化的入侵,國內反傳統、打倒舊文化的呼聲日漸高漲,對於保守的叢林佛教來說,談「革命」毋寧是「改朝換代」、「造反」的強烈手段,因此其「戒慎恐懼」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就太虛改革佛教的內容來看,教制、教產的革命,固然要針對傳統的腐蝕現象,施以「金剛怒目、霹雷轟頂」的強硬手段(注三);可是,教理的改革,並不如保守者所認為的是要推翻釋迦世尊的一代教法,或全盤否定固有的佛教義理。如太虛曾說:

然鄙意若循舊式,必難將佛學打入思想界之中心,引起人普遍的研究。(注四)

  依太虛的看法,「革命」只是去腐更新、適應環境,是除去傳統遺留下來的弊病,使佛法適應現實社會的需要而做適宜的調整;教理的革命,是針對一般社會對佛教的誤解及歪曲等現象的糾正,用意在使佛教義理普及於社會群眾,改變社會群眾向來對佛法的誤解和逃避,其立意仍然保持佛法原有的本質,只是在方法、方式的應用上有所更新,以發揮佛教與社會的互動關係。太虛所希望的是「將佛學打入思想界之中心,引起人普遍的研究」,如此而已。事實上,依當時的社會環境而言,佛教在教理、教義的詮釋上,亦不得不做新的變革措施。

  教理的詮釋,或佛教弘化方式的革新,比較明顯具體的有:「佛化運動」的推行,華文佛學的分科編輯,及「人生佛教」的提倡等,以下分別從這三方面來說明。

 

第一節 佛化運動的推展
  西方新思潮的湧入,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新形勢的出現,它逼著中國文化分子,在思想和制度上,不能不作適當的調整,甚至於變革;知識分子被迫著放棄他們習慣的想法、舊有的思想模式,甚至必須放棄他們奉若神聖不可改移的制度。說實在,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換句話說,這樣一個新、舊過渡的交錯時代,舊的還沒有來得及去掉,而新的已經大量湧到,在孔制崩解後新舊思想的衝突中,逼得素來「以天下為己任」的知識分子必須亟謀解決之道。究竟是富國強兵呢?還是民主自由?究竟是全盤西化呢?還是有限度的本位文化?

  新的社會秩序及社會制度正在逐漸形成中,而佛教與社會的各種新的關係,必須重新建立。放棄傳統不合時宜的保守觀念,建立新的傳統方式,改變弘法的型態及內容等,是佛教適應時代潮流不得不走的新趨勢。因應這樣的新形勢,太虛對佛教的弘化方式,有如下的新的構想,例如:

 

(一)演講方式的現代化
  太虛認為︰第一、講解佛經宜以通俗的演講為主,避免艱澀深奧的理論。解說佛法,不必依傳統的講經方式,而宜採取一般社會能夠接近的方式進行,用社會所通行的演說會或演說法講演。例如,民國九年,太虛在武昌講《起信論》時,首先採用課堂的講學方式,邊講邊用黑板解釋分析,輔助佛教艱澀的名相圖解,而開佛教現代化講經儀軌的先例。(注五)這種用現代教學的方式講解佛經,一般的反應非常良好,如他在〈自傳〉中曾說:「我在當中或坐、或立,以講演式宣講,故人皆易解。據後來羅奉僧所說,彼亦因當時藉看黑板幫助而生解信。」(注六)後來,常惺法師(一八九六~一九三九)及持松法師(一八九四~一九七二)主持各地的佛學院,皆模仿太虛此種「演黑板」的現代化講經方式。再者,太虛也經常利用廣播電台,或無線電台作空中的弘法布教,突破時間及空間的侷限性,這也開啟了佛教弘法的新的方式。第二、改被動為主動,轉消極為積極的爭取。將弘法的道場,由寺院固定或範圍有限的講堂,帶往室外十字街頭,可以隨時臨街演講的機動場合及方式,以吸收更廣泛的地方群眾;太虛認為舟車、巷道皆可以弘法,甚至不定期的監獄、看守所、慈善機構等地方性的講經,都要儘量以通俗的白話文宣講,深入淺出,普遍的攝受一般民眾。如他在〈致中國佛教會書〉中,曾說:

講經說法,勿但在寺院待信仰者來聽,應遍入民眾,以淺顯文語,作通俗之宣講。(注七)

 

(二)講經內容的現代化
  第一、要觀察民族心理及世界人類的心理特點。太虛認為中國佛教向來忽視現世社會環境的變遷,封閉自守,說法不能應社會群眾的需要;(注八)並且,「對於世事視若風馬牛之不相及,為治國者所輕忽。」(注九)這是中國佛教衰微,不能普及的原因之一。因此,他認為:「現在講佛法,應當觀察民族心理的特點在何處,世界人類的心理如何,把這兩種看清,才能夠把人心中所流行的活的佛教顯揚出來。現在世界人心注重人生問題,力求人類生活如何能夠得到很和平、很優美,所應用的工具乃科學的;所實行的方法乃社會的、有組織的群眾生活。換句話說,就是成功科學的、組織化的生活。」(注一○)依太虛的意思:講演佛法,必須注意現代的世界動向,人類的心理需求,並配合社會的發展趨向而有所調整,使佛法與社會的脈動相結合;並且,在適應中國的社會環境方面,他認為:「現在中國民族所奉行的,是中山先生集合中國五千年文化的精華,和世界上一切文化的特長的三民主義,要求佛學昌明於中國、昌明於世界,應當在這個基礎上昌明佛學,建設佛學。」(注一一)至於佛法適應的對象,則認為:「小乘佛法,離開世界,否定人生,是不相宜的。大乘頓教,也有與現代思想不相合的地方。能與現在的中國民族、世界人類最相宜的,以大乘漸教為最。」(注一二)所以太虛認為在此時顯揚佛法,應當提倡大乘漸教,大乘漸教最符合於現代社會人群的需要。第二、要觀機逗教與善巧方便。太虛認為說法以當機為最重要,例如,有人只能信受人天善法,則宜以人天法開示之,而不必勉強教授大乘法,令其反生怖畏心,或反令毀謗佛教。(注一三)並且,說法者應有善巧方便,觀察接受者的根機及需要。第三、所講經論,宜有「法備五乘,義周十宗」的條件。針對以上普遍適應的原則,太虛認為中國古代和近來所宏揚流通的各種經論,大致以講《楞嚴經》、《法華經》、《彌陀經》為主,這是帶著過去時代的特色,是屬於叢林裡參禪、學教或通俗勸修淨土的法門。但是,如今的時代不一樣了,因為無論寺院或一般信眾所組織的講經會,都有社會各階層的人士來參加,聽眾的根機無法一致,因此,現在所講的經論,最好能兼具大小乘及各宗的義理,以適應各類眾生的需要。(注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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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僧伽制度的革新
 

第一節 僧教育制度的規畫
一、對國家教育政策的質疑
  太虛沒有受過完整的學堂教育,他曾說過自己連小學都未正式念完,而宣統元年祇洹精舍的半年受學經驗,是他唯一接受僧教育的機會。(注一)但是,他曾建構出完整體系的僧教育學程;對於教育問題,及教育制度的成敗也極度關心;並不斷因應時代社會的變動,對教育學程作各種調整及更動。在他領導下,創辦了全國第一所佛學院--武昌佛學院,及其後之閩南佛學院、漢藏教理院,並經由他的影響,或間接由以上三個佛學院,而產生的教育機構尚有:福州之[(鼓-支)*皮]山佛學院、潮州之嶺東佛學院、九華山之江南佛學院、安慶之迎江佛學院、河南佛學院、普陀佛學院、慈恩佛學院、四川佛學院、貴州佛學院、焦山佛學院、覺津佛學院;而由以上佛學院之學僧,再參與辦學施教者,則又有:竹林佛學院、玉山佛學院、法界學院、光孝學院、棲霞學院、弘慈學院、祝聖學院等,各處僧教育機構展轉興起成立。(注二)可以說,近代中國僧伽教育的蓬勃發展,僧教育體系的建立,及受到普遍的重視,都與太虛提倡的僧教育制度有密切的關係。我們也可以說太虛的僧教育構想,或許源自於其早期曾在廣州、江蘇等地辦過僧教育會;(注三)或者因為入學楊仁山的祇洹精舍,有半年的實際觀摩機會;(注四)抑或民國六年遊學日本,曾受日本佛教大學的啟發,(注五)這些都足以影響他對於僧伽教育制度及組織的建立。然而,除了佛教教育之外,太虛對於一般的國民教育,或國家的教育政策,仍有他自己的獨到見解;他對當時的教育政策,經常表示強烈的不滿,並且提出嚴正批評。從不滿國家教育方針的失當,使他對僧教育的宗旨及目標,有更確切具體的原則及構想,以避免重蹈錯誤的教學方針。那麼,在教育政策上,太虛的看法如何呢?

  民國初年,國家搖晃不定的教育政策,太虛曾提出如下的批評︰

  (1)民國二十年,太虛在談到〈釋迦牟尼的教育〉時指出︰

這二十年以來,有時模仿日本,有時模仿歐美,同無主的遊魂一樣,隨著各強國的變化而變化,難得有甚麼好效果,講刺激一點的話,這中國二十年來的變亂,都莫非直接間接地受這種教育所釀成或影響的。因為,這徒知模仿強國與順世界大勢的教育,沒有統盤的計畫與系統的思想,雖有了現實的適應,而卻失掉了貫徹主旨的精神重心。(注六)

  (2)民國二十一年,太虛在閩南佛學院講〈現代僧教育的危亡與佛教的前途〉時,說道︰

以中國年來所施設的教育,我敢大膽說一句,不但沒有普及,更不是目前的中國所需要的。因為,現代中國的教育為適合士大夫而施設的,為模仿外國而施設的‧‧‧。像這些教育,不但無利益於國家、而且還可以傷害國家的命脈。(注七)

  (3)民國二十年,太虛在發表〈由第二次廟產興學運動說到第三屆全國佛教徒代表大會〉一文中,甚至不客氣的說道︰

現今的學校,大抵皆為國民品德才能的銷毀所,及軍閥、流氓、匪共的製造所,與其廟產興學,倒不如學產興廟。興廟雖消極的不能為善,而興學卻積極的很能為惡。(注八)

  為甚麼造就人才的學校,反而成為「國民品德才能的銷毀所,及軍閥流氓、匪共的製造所」?而學生「卻積極的很能為惡」呢?太虛的理由是︰(1)讀了書的人,變成文弱者,甚麼事都不能做,除了做官、當教員,或紳士外,簡直成了廢人。(2)一進了小學以後,即已將原有為農業、為手工業的生產能力消毀了;一到了中學生以後,更習成為一種都市的浪子,再不能回到原來的社會中、家庭中去。在中國農工的經濟狀況下,小學生百分之六十至八十,不能念完小學或升入中學,遂墮落為小游民、小流氓,而卒以為兵、為匪,為共黨的工具,成為擾害社會的地痞、政棍、軍閥、匪首等人群蝥賊,而帶累那百分之八十的農民。(注九)

  太虛指的是,民國初年新文化運動的前後背景。晚清政府為因應變局,在教育方面,廢除科舉,並陸續設立同文館、武備學堂等新式教育機構。據統計到民國初年,學校增設達到五萬二千餘所,受過新式教育的青年,增加到一千萬人。(注一○)大量擴張教育的結果,使得大批的知識青年離開鄉村,湧向城市;而科舉結束,不但出路謀職成為問題,連起碼的生活亦得不到保障,因此形成都市的游離分子。加上,這批青年受西方文化思想的刺激,面對國家屈辱的接踵而來,不滿現實的政治體制等各種因素湊合而成,遂逐漸形成社會一股浮誇、浪漫,或謾罵的新文化反動氣息。這就是太虛所謂的「高等游民」或「都市浪子」。因此,他批評當時的教育沒有目標,不能適用於中國的環境需要,只是徒然養成清季士大夫的特殊階級,製造大量不事勞動的游民;不但不能增加社會生產,反而使廣大的農田荒廢,加重絕大多數農民的負擔。

  依太虛的看法,辦好教育有二大原理:一是主旨的貫徹,二是現實環境的適應;必須這二方面同時兼顧到,才能落實教育,真正有益於提升國力,及利益全體國民。民國四年,他曾作〈教育新見〉,提出「教育之主義」、「教育之方針」、「教育之程序」、「教育之學科」,並指出「大同世界圓滿生活之教育」(注一一);而鑑於國民教育的偏失現象,故他在規畫僧教育制度時,特別強調僧伽品格的健全要求,及貫徹農禪、工禪自力更生的傳統佛教精神。

 

二、僧伽教育的精神宗旨
  對於佛教的教育情形,太虛亦甚為不滿,他認為中國佛教十幾年來,興辦的所謂普通僧學院、佛教大學、華嚴大學,或佛學研究社,法師養成所等,大都是一般講經法師出來辦的,而與中國士大夫的階級教育,犯同樣的毛病。並且,政府的「廟產興學」政策,雖然迫使佛教界起來興辦教育,但是當時的佛教或佛教徒的辦學,都是以藉辦學,保持寺產,以抵抗外來的侵佔,並沒有藉此培養佛教人才,或振興佛教的眼光。因此,所辦的學校,多屬於普通學校的性質,講授佛學只是點綴,而未加以重視。(注一二)所以,他對於當時僧學界的辦學態度,又有如下的批評和不滿:

  (1)民國十三年,他在武昌佛學院講〈論教育〉,提到︰

此年來,吾國僧界提倡教育者,雖有其人,但彼宗旨僅在保護廟產、抵拒侵佔,虛張門面而已。至教育內容,不加審察,其所用書籍,多用世俗學校之教科書。此種書籍,多攻詆佛法,致其結果,致僧人多有反俗者,如是奚望其宏昌佛法?(注一三)

  (2)對於佛教沒有宗旨、目標的辦學方法,太虛感到極大的失望,因此在〈現代僧教育的危亡與佛教的前途〉一文中,他說道︰

所以,我對於佛教的教育,感覺只有滅亡的氣象‧‧‧。中國教育模仿外國,而佛教教育就模仿中國,如「法師養成所」恰與中國士大夫式的教育一樣。這在僧教育的立場來批評,他們所辦的教育,不是為整個佛教情形所需要的來辦的,不是為信解行證全部佛教來辦的,不是普及佛教教育的,這都是古代階級式的教育遺痕。(注一四)

  (3)民國二十年,太虛在講〈從中國的一般教育說到僧教育〉時,他說︰

然辦僧教育的人,或為舊時的講經法師,或為講學的儒者,或為通俗的教員學生,要皆未適於辦此「造成住持現代佛教之僧寶」的僧教育,以致或專學做老式的講經法師,或變做考講佛學的學者‧‧‧學出的人,除去講經、做教員、或辦刊物等以外,亦幾以回不入原來的寺院僧團而作僧事,‧‧‧亦幾於為「寺僧社會」添造出不切實際,不符宗旨的游僧。(注一五)

  由以上資料顯示,由於士大夫式階級教育的弊端,使太虛對於當時「法師養成所」培養出來,當講師、做教員、弘法講經,或辦理佛教文化刊物等僧教育模式,持相當謹慎的態度。讀者或許會納悶︰講經弘法,辦理佛教文化事業,不正是其佛化運動的工作重點嗎?何以會反對?反對的理由何在?而太虛又認為僧教育真正的目標,在培養「造成住持現代佛教之僧寶」。那麼,如何造成住持佛教的僧寶呢?太虛理想的僧教育內涵究竟為何?

  民國二十一年,太虛在對閩南佛學院院生講〈現代僧教育的危亡與佛教的前途〉時,提出了他理想的僧教育目標,如他說︰「我所希望的僧教育,不是去模仿學作講經法師而已,必須要學習整個的僧伽生活,要勤苦、勞動、淡泊,要能做擔水、扛柴、洒掃、應對,以及處世理事,修禪弘法的工作。從前各種僧學出來的學僧,不但不能勤苦勞動去工作,甚至習染奢華而不甘淡泊,這可說是模仿社會學校所得的結果,而誤於『法師養成所』的,以為別種事不可幹,除去講經、當教員,或作文、辦刊物以外,把平常事務都忘記了。假若全國的僧徒都來受教育,那末寺院中家常的工作都沒有人去做了。結果,不但不能住持佛教,甚至消滅了佛教,墮落了佛教,像這種教育,還不如沒有好!」(注一六)因此,他認為現代的學僧至少要做到:(1)要守清苦淡泊的原有佛教生活。尤其修學的學僧,要以過簡單樸素的生活,為出家人的美德。(2)要能勤苦勞動。受過教育而有知識的僧徒,要格外的勤苦,個人的衣食與各種器具,要能自己動手去做。(注一七)

  依太虛的意思,造就住持現代佛教的僧寶,須能文武皆備,既要訓練能執教鞭、持筆桿,最好亦要能學會拿鋤頭、肩扁擔;能上山勞作,亦能入人群弘化,允文允武的現代僧伽;寺院中的家常工作,皆得學習親自動手,藉以鍛鍊身體,陶冶性格,同時塑鑄僧格。因為,僧格的養成,重點在生活教育中塑造健全,而且這一方面的要求,要比執教鞭、拿文墨的講經法師來得迫切和需要。再者,成為學者、法師,或辦理佛教文化事業,皆是僧教育的目標之一,也是住持佛教、弘揚佛法的重要方向。但是因為沿襲於舊有的觀念,如果太偏重於「法師養成所」的教育,則容易陷於中國士大夫的階級窠臼中,使學僧成為「四體不勤,百事不為」的寄生者;或學了經教,當成了法師之後,形成養尊處優的士大夫心理,而輕視肢體勞動的勤務工作,造成少數的專權不平等階級,則這與國家的教育政策,局限於養成少數的特殊分子,而忽略廣大的社會需求,同出一轍。因此,為糾正這種逐漸形成的風氣,及一般社會的錯誤心理,不得不對「法師養成所」有所抑制。這也是他經常運用的「另一方超過太遠了,略加糾正而扶入正軌」的對治教育。(注一八)太虛對於民初的僧教育,既有如上的憂慮,那麼,他如何規畫其新式的教育體系?

 

三、僧教育學程及僧制的調整
(一)早期的僧制構想
  民國四年,太虛觀察時局的變動趨勢,以為我國將成為歐美式的民主國家,而佛教傳統遺留下來,不合時代環境的舊體制,必須有所調整,因此,他開始著手撰述革新中國佛教的僧伽制度藍圖;而同一時期,政府又公布「管理寺廟條例」,對佛教寺院財產做種種不合理的箝制;太虛並意料袁氏的帝制問題亦將發生,故權衡時局,依據教理、教史,及律制的適應問題,在普陀山閉關期間,寫成完整體系的《整理僧伽制度論》。

  該論大體依於中國大乘八宗的平等精神,主張在發展上,八宗普遍宏揚,各宗分別發展,計畫於各省城的原有寺院,設立各宗派的專宗寺院。即各宗有各宗的宗寺、行政院、持教院,而均以「佛法僧園」(注一九)為總機關,但其範圍僅限於中國內地的佛教。如太虛在「宗依品」指出:

今上不徵五天,下不徵各地,亦還取中國本部二千年來所流通闡揚者為依止耳。‧‧‧務使八十萬僧伽,皆不出於八宗之外,常不毗於八宗之一。(注二○)

在研究上,則主張「分宗專學」,先從一宗深入研究,再普遍融攝其餘各宗。太虛此一初期的「分宗專學」,目的是為對治中國歷來儱侗含混的治學態度。(注二一)

  民國六年,太虛往日本遊歷,對日本佛教曾作一番考察,並以其各佛教大學的課程,準備作為回國後辦理佛學院的參考。考察的結果,覺得日本佛教有很多與《整理僧伽制度論》相捲合的地方。例如,日本佛教各宗都有一個嚴密系統的組織,一宗有一宗的宗務院管理全宗的行政,各宗同樣辦有佛教教育。小學、中學最普遍,大學則專屬某宗所辦,其他如:僧眾的住持與在家正信教徒的分別;佛教徒要有教籍的登記查稽;初入僧眾者,須受若干年的強迫教育;及各種文化慈善事業的辦理等,都與該論有相符合的地方。(注二二)但是,太虛認為日本雖有各宗系統的嚴密組織,卻沒有全國佛教最高的整體管轄機關,各宗各自為政,力量分布在各宗的身上,形成宗派的信仰,而沒有整個佛教的信仰。所以,太虛覺得其《整理僧伽制度論》「有其分宗的長處,無其分散信仰力量的短處」。(注二三)

  然事實上,中國佛教向來亦缺乏一個聯合各省的統一組織機構,甚至連各地方僧眾的聯合團體也沒有,各地寺院都是分散,各別獨立,形成各宗寺單打獨闖的局面;所以太虛在民國初期,即有倡議「佛教協進會」,「維持佛教同盟會」,或參與「中華佛教總會」等機構的組織。但是,前兩者經倡議不久,即遭到各方面反對而夭折;民國二年成立的「中華佛教總會」,民國四年亦被袁世凱撤銷,代以「管理寺廟條例」;其他較為晚期的,如民國十四年的「中華佛教聯合會」,及民國十八年提議的「中國佛教會」,均沒有組織成功。因此,太虛在《整理僧伽制度論》中,以「佛法僧園」作為聯絡全國八大宗寺的最高統合機構,這一構想,可視為其「團結」意識下的產物。至於佛教僧寺制度的改進,太虛當時想就各宗寺中,選擇一個舊有的僧寺,先行著手整頓。

  於是,民國十年太虛接掌淨慈寺時,即想以淨慈寺做為著手改革僧制的根據地,但是由於各種障礙終歸失敗而放棄(注二四)。淨慈寺的整頓遭到挫折後,民國十一年創建武昌佛學院,太虛又開始計畫其建僧工作的第一個步驟︰佛學院的課程,參考日本佛教大學,而管理方面,採叢林教育,僧俗兼收。

  第一期預計先訓練一批師範人才,畢業後,出家眾實行整理僧伽制度,分赴各地,進行改善僧寺,及辦理僧教育的工作;在家眾則依〈人乘正法論〉,組織佛教正信會,推動普及社會的佛化運動。(注二五)實際上,武昌佛學院的創建,亦是為了普及佛學,改進當時各大學或各地「法師養成所」等辦學方針的錯謬。如民國十三年,太虛在武昌佛學院講〈對於學人之訓辭〉時,曾說:「本院之建設,與從前之辦僧校迥異,彼為抵禦侵佔計而模仿學校制,余痛學校之惡習,與不能注重學識普及之叢林,始有佛學院之產生。」(注二六)所以佛學院的開辦,是為了將佛法普遍的推廣,使一般僧眾均受基礎的佛學教育,及有一般常識的國民教育,儲備實施《整理僧伽制度論》中的佛教人才,奠定僧教育的模範。

  因此,民國十二年秋,太虛提出〈我新近理想中之佛學院完全組織〉,將佛學院學程作嚴密的系統規畫,計分二十四年的階次學程,共五大部門︰(1)佛學院小學部(六年),(2)佛學院中學部(六年),(3)佛學院學戒部(二年),(4)佛學院大學部(分通常大學四年、專宗大學二年),(5)佛學院研究部(四年)。(注二七)並且,擬在武昌佛學院(以下簡稱武院)的第二期,開始進行其理想之僧律儀院,縮短原來武院三年的學程,改為二年,完全招收出家眾,授以二年基礎的僧律儀訓練(即佛學院學戒部的二年),為建立僧制僧格的基礎。但是,如此完整的教育學程,提出後,卻遭到武院院董的多數反對,故仍然依照前期的辦法辦理。(注二八)這是太虛初期整頓僧制的計畫,繼淨慈寺的失敗之後,再次遭到的挫折。

 

(二)武昌佛學院風波
  佛學院的計畫受到打擊後,太虛決意做短期的休息。故武院第二期開學,太虛將院務布置妥當後,留書致武院董事會,在臨行前半小時,才匆促招集教職員,在全體院董及學生不及挽回的情況下,搭乘即時南下的水輪,毅然離開。這次的行動,太虛在〈自傳〉中曾說到︰「這個行動,使院董、院生有點驚訝不安,所以萌生了些不相干的揣想;但我只因不如此不易得數月的休息而已。」(注二九)武院的創立,是集武漢地區,如李隱塵、王森甫、胡子笏、湯鑄新、皮劍農、陳元白、胡瑞霖、黃季剛,及長沙正信會等政客、名流、學者、巨商三、四十人的力量而成(注三○),他們因為受到太虛改革佛教的理想與悲願的感動,而自動集議促成其事。但是,為甚麼不到一年的時間,就不再護持、擁護其僧伽制度的推行呢?

  一般的認為是︰民國十二、三年密教興起,學密形成一股風潮後,護持武院的董事,大都轉向學習密法,對太虛的支持減少了熱忱;加上太虛提出的佛學院學程,長達二十四年之久,在當時人力、財力各方面均感困難的環境下,一時難見有具體成效。這些因素是促使其計畫無法獲得支持的主要原因(注三一)。我們從太虛的文獻亦可以看到,民國十三年,大勇與持松相繼自日本學密回國後,武漢佛教徒即不斷邀請其傳修灌頂。大勇並在武院講授《密宗綱要》,又破例在武院開闢女眾專修密壇,武院的院董、護法,及學生法尊等二十餘人,均分別在武院的議事廳,設壇修法。(注三二)同年十月,大勇在北京慈恩寺成立「藏文學院」,武院的學生與教職員,如法尊、法舫、觀空、嚴定、大剛、超一等,均相偕移到藏院;而武院的院董,由院董長以下,如湯鑄新、胡子笏、但怒剛、劉亞休、陶初白等都皈依大勇,並贊助藏文學院,(注三三)相對於武院的護持也就減少了熱忱和財物上的支持。

  太虛辭去院長職後,到寧波由其師祖奘年協助,找到一個荒僻的巖洞隱居,一方面靜觀時局變動,一方面又開始其生平癖好的撰著生涯。(注三四)他在〈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中談到其辭去的理由是︰

我因前期講學操勞過度,得了胃病,又因未全照我的辦法去行,故託善因法師代理了我的職務,回到浙江休養。(注三五)

  印順法師在《太虛大師年譜》,亦曾提到︰

今謂︰因病休養,亦其一因。‧‧‧大抵法務繁冗之餘,體力咸感不勝,遇事緣乖舛,則思退休。而辦學不能如己意,實為主因。‧‧‧其所以異議,一則信仰異趣,‧‧‧經濟亦轉用於彼。去年「理想之佛學院計畫」,今年暑期提出之辦法,均以經費藉口而不行‧‧‧武院信眾之日見離心,實大師突然離院之因。(注三六)

  另外,據大醒當時曾任職於武院,他對當時武院的困難提出其看法說︰「外觀者莫不以為是(1)辦法失善,董事失信;(2)經濟缺乏。其實都看錯了,都不是的,是失人幫忙辦事之故耳‧‧‧。我對於武昌佛學院深惜辦事無人之苦,並且深悉武昌佛學院之致傷,直接間接只為一人一事:武昌有一個寶通寺‧‧‧由各界邀請太虛大師住持,大師因為學院任重未就,即介紹××法師去任其職‧‧‧不意××做寶通寺方丈之後,反而大顯其神通,宣傳其密教、將武昌佛學院後台老板‧‧‧都一一拉去,於是對佛學院之勢力,日漸消滅,終至不負責任,武昌佛學院因此衰弱了。」(注三七)

  關於「××法師」是誰,大醒並沒有進一步說明。據民國十三、四年間,大力主持密教傳法灌頂者,有王弘願,西藏喇嘛白普仁,及日僧演華、雷斧等;再者,國人當時赴日本高野山學習密法回國者,有顯蔭、大勇、及持松等人。前者王弘願等因涉及毀犯律儀等傲慢行徑,頗受教界輿論的攻擊,及太虛的駁斥指責,(注三八)故不可能介紹其往寶通寺任住持;而後者,顯蔭回國後,不久即逝世,大勇亦已在武院任職授課,故唯持松的可能性最大。並且太虛亦曾提到:「洪山寶通寺住持因故被撤‧‧‧武漢諸居士已引動學密之興趣,有的要大勇去繼任,有的聞持松亦已從高野山學密回常熟興福寺,乃去接持松來任住持。」(注三九)故此人為持松無疑。總之,太虛從普遍宏揚大乘八宗的立場,欣見密宗的興起,並且曾從旁予以協助促成(注四○);不料學密風氣的興盛,反而使其籌畫進行中的佛教事業,遭到重大的打擊,此實非其始料所及。

 

(三)僧教育學程的調整
  雖然,太虛理想的佛學院計畫及「暑期辦學法」均遭到否決,但是,繼武院風波之後,他還是繼續提出系列的僧教育改革辦法。

  民國十四年十月,參加日本「東亞佛教大會」之前,太虛發表〈議佛教辦學法〉,提出興辦中華佛教大學,做為過渡中的僧伽大學。其辦法是︰將佛教辦學,分為兩種性質︰其一是,為攝化世間,由佛教緇素徒眾所辦的學校。其宗旨是培植在家子弟,使受一般的通識教育,具足國民常識,並以佛教教育涵煦其德育,成為正信的佛教徒。這種學校即為輔助國家教育,對於貧寒子弟,含有慈善的作用。其二是,為造就住持佛教之僧寶人才所辦的學校。此中又分為甲、佛教僧伽過渡大學辦法,乙、佛教僧伽整理後之叢林辦法二種。其內容如下(注四一):

  甲、佛教僧伽過渡大學。這是為了整頓僧伽制度的預備學校,以籌備僧教育制度的辦學人才,故其特色是︰(1)太虛認為此過渡大學為暫時性的學程,專為造就僧才,故不辦中、小學,專辦大學。(2)不分別宗派。其目的在八宗普遍涉獵,使學者對佛學先有全體的認識,融會貫通諸宗。經過此過渡時期,再依《整理僧伽制度論》做專宗的研究。所以,不分宗為此過渡時期的特色。實際上,一方面也因為限於各宗叢林大多尚未完備,不足做為專宗參學的道場,並且現有的經濟及人才,皆尚未具足,不適宜分宗。(3)佛教大學的課程年限,定為五年。預料二年,本科三年,專收出家僧眾,施以嚴格的戒律,使具足僧相僧行,為將來住持佛教之僧寶。從內容上看,這是太虛繼續其在武院未實踐的僧律儀院的理想。

  乙、佛教僧加整理後之叢林辦法。這是經過過渡大學之後,完全依《整理僧伽制度論》的計畫辦理,不再屬於攝化,或應俗,或獨修,而為純粹的僧伽教育機關,故特別注重一宗宗風的行持戒律,及對各宗、各系作專精的深入研究。其入學條件,限定中學畢業以上,具足普通知識,經律宗叢林,受戒學律二年,又以五年的時間,專學大乘八宗中的一宗,然後在各宗叢林次第參學五年,如此經過至少長達十二年的學程之後,即可以自立而宏法利人。

  綜合兩種性質的教育學程,歸納成如下圖表︰

  (1)攝化世間的學校--培養在家眾人才

  (2)造就住持佛教人才所辦的學校--培養出家僧寶

   甲、佛教僧伽過渡大學

     特色:(1)不辦中小學,專辦大學。

        (2)不分專宗,八宗普遍涉獵。

        (3)佛教大學課程:預科二年、本科三年。

   乙、佛教僧伽整理後之叢林辦法

     學程:普通中學畢業者

           ↓

        律宗叢林二年

           ↓

        專宗叢林五年

           ↓

        各宗叢林五年

  以上為太虛因應現實環境,對僧教育內容所做權宜之過渡時期的調整。而實際上經費及人才,是辦理僧教育的兩大難題。太虛從長期的辦學經驗,及武院的現實例子中,亦深知其中的困難,尤其人才更屬難中之難。太虛曾如此感嘆︰「然經濟尚不無籌措之力,而人才實兩種中之尤難者也!所以然者,此種人才既須長於學問,又必抱同一菩薩之願力悲心,世間名利恭敬既不可貪求,且必專心一志,不避艱難,眾人譽之不加勸,眾人毀之不加阻‧‧‧而能底於成也!然而才難之嘆,吾不能無興也!」(注四二)人才之難,又例如,招生時學生之來源不容易,程度參差不齊,造成教學的困難;或者加入僧教育行列、參與辦學者人才的不足;或者因為各地叢林之辦學普遍興起,如四川、廈門、湖南、普陀、九華等處佛學院、僧學院,皆相繼成立,急需從佛學院出來的僧青年再投入參與辦學,故實際走完全部僧教育之學程者,極為有限。

 

(四)僧制的調整
  僧教育學程的調整之外,僧制方面,由於時代潮流的變動,民國四年所撰述的《整理僧伽制度論》,與社會環境已有相當的出入,必須加以更正。例如,(1)僧眾的數額方面︰以前擬定的八十萬僧數,是依據清乾隆時統計的數目,經嘉慶、道光之後,僧伽不振,日益衰微;又經過清末新政,及民國以來政治軍事的種種摧殘,八十萬的僧數顯然虛報太多,與現有的數字不符。(注四三)(2)僧團的規制方面:民國九年,國內革命氣氛正盛行,勞動及生產力被重視,無論政治或社會環境,均不適宜依於傳統背景思想的《整理僧伽制度論》;並且,在革命時代中,僧眾不事生產而接受社會信眾供養的觀念,已經漸漸站不住腳,容易被社會輕視為「寄生」、「分利」,佛教僧眾必須自力更生,從事資生事業,自給自足,才不被時代潮流淘汰。(注四四)(3)太虛的思想體系方面:此時太虛的佛學體系及判教思想,又有新的轉變,其視野已經逐漸跨出《整理僧伽制度論》中「上不徵五天,下不徵各地」以中國本土為範圍的傳統佛學,而漸漸朝向印度源流乃至於世界範圍的佛學系統。(注四五)

  因此,關於僧伽制度的整理,太虛曾做了如下幾個階段的調整︰

  甲、民國九年,太虛把正在《海潮音》發表的《整理僧伽制度論》停刊,另外提出〈人工與佛學之新僧化〉的應時文章,而說︰

此予乍得之新感覺,謂須倡人工與佛學相倚之新僧化,故將政治與宗法相倚之整理僧伽制度論,突然中止其宣布。(注四六)

  《整理僧伽制度論》雖然若干思想內容,與現世潮流有所膈膜,但是太虛仍抱有充分的信心,認為其必可實踐於未來。如他說︰

使中國佛教尚有昌明之一日,則中國之僧伽制度,必將有整理之一期,而吾此論亦未嘗非參考之資料也。尤願為之嚆矢,引起一般人對於整理僧制之注意,而研究之,加以商榷討論、漸得多數人之諒解,俾他日得機會以實行焉。(注四七)

  太虛認為,只是社會環境一時間的劇烈變動,以致使該論失其理論依據,但他仍自信十足的認為僧制改革的原則和方向,仍然可為將來佛教整理的參考。而事實上,亦證明太虛的觀察沒有錯,僧制雖然依於時代的變遷,曾作各期的更動,但是原則上大體的架構,並沒有太大的更動,例如,在家正信會及僧眾住持會的組織及目標,直到太虛晚年的僧制整理,均仍沿襲此早年的組織雛型。(注四八)

  乙、民國十六年,太虛另外作〈僧制今論〉,以補充《整理僧伽制度論》過時的部分,例如︰(1)將僧數由原先的八十萬人,減少為二十萬人。(2)將佛化的對象,分為僧眾與信眾。僧眾包括︰長老眾、學行眾、服務眾、尼眾。信眾分為︰皈戒眾、研究眾、女眾等共七眾。佛化重心,漸由僧眾移為信眾。(3)太虛擬以「原有僧寺為根據,以多數之僧伽,充作勞僧,作農、作工,以少數優秀分子,研究經論」,由大多數僧伽從事生產,而供給少數僧伽專心深造,使寺僧生活獨立,自給自足,不必依賴民眾的信施。(注四九)

  丙、民國十九年,太虛再作〈建僧大綱〉,將僧數由前定的二十萬人,再減為四萬人。對於前〈僧制今論〉所擬由勞僧作農、作工的辦法,已經有所修正。如他說︰

嚴格的講,這種作農作工者,實不能謂之為僧,因既作農作工,就不能養成如上所講的僧格,而行僧的職務,實不能稱之為僧。(注五○)

  也就是說,民國十六年的〈僧制今論〉,雖然為因應社會注重勞動生產的趨勢,而將做學問與從事生產的僧眾劃分開來。但是,這時候太虛覺得如此嚴格區分,並不妥當。因為,如果僧人專門從事農作或勞動生產,則與世俗的農人、工人沒有兩樣,這與他所強調的,注重出家眾僧格的陶鑄,大有出入;並且,僧格的養成,除去寺院的勤務外,律儀及佛教義理的熏習也是重點。因此,這個時候,他對僧制及僧教育的內涵,有了更具體的理論出現。

  也就是,他在〈建僧大綱〉中,將僧制改定為:學僧、職僧,及德僧三種,而在僧教育的施設上,同時照顧到年幼和年長失學的僧眾,增設各種僧學的補習教育(注五一),以彌補前期僧制的漏失。其內容如下(注五二):

  (1)學僧制︰教育學程是,由十八歲高中畢業的入學資格,經律儀院二年研習戒律,二十歲受比丘戒,再入普通教理院四年(程度等於大學),高等教理院三年(如大學之研究院),最後再作三年的參學。如此以十二年的修學時間,完備聞、思、修三慧及戒、定、慧三學,取得大士學位,再依次進入職僧或德僧位。

  (2)職僧制︰亦稱為菩薩僧制,即修菩薩行的僧眾,任職於各地的布教所、慈幼院、養老院、律儀院、教理院,或文化事業,或教務機關,或參學林等各地從事於服務僧團、整理僧制的工作。

  (3)德僧制︰亦名長老僧制,即經過前二僧制的年長僧眾,可進一步選擇適宜的山林茅蓬,或依止專修林,或雜修林,就自己選擇的行門,一門深入的參學修行,並可為參學林的指導師,成為四眾歸仰的對象。

  至於原有僧眾中,若既不能做學僧,也不能當職僧者,則另外開設補習教育(即補習僧學,時間不定,可由半年到四年),經補習畢業出來者,可以轉入正軌的職僧,使獲得與律儀院相等之程度。其他,無戒、無行、無信心者,令淘汏或還俗,由教團提出部分寺產,辦理農場、工場、醫院、商店、或養老院、殘病院等,以安置年老或還俗者,並且組織之,使仍然為正信的在家佛教團體。(注五三)

  以上施設的補習教育,這是為提高僧伽的品質,一方面限制僧眾數量的增加,一方面使「僧無廢人,而可大有裨益於國家社會之化」,既照顧到僧教育的理想,又能實施僧外的生產教育,而與現實的社會需要配合。(注五四)由此可見,民國十九年,太虛的僧教育制度,已經明顯的分別從消極的淘汰,與積極的建僧兩方面進行:

  第一、汰除的僧教育︰使淘汰的僧眾退為沙彌或在家信眾。此又包括補習僧學,為年輕和年長失學的僧眾所辦的短期補習教育,授以佛學知識、國民常識,或僧務常識,使起碼能夠撐持叢林,或管理小廟,或能夠做通俗的宣傳教義,以適應社會環境的需求。(注五五)事實上,這種速成的補習教育,收效最快,也是當時各叢林寺院,最迫切需要的基本教育。其後民國二十年,太虛發表〈佛教應辦之教育及僧教育〉,提出「補習僧教育院」,或「預備僧教育院」,及其他以後的各種興學辦法,大致都依據此補習僧學的目標辦理。

  第二、正規的僧教育制度︰即學僧制的四級學程,由律儀院,而普通教理院,而高等教理院,而觀行參學處,共經過十二年的修學,具足學僧制的資格。或者由學僧制,職僧制,而德僧制的三種僧制學級。

  這樣的僧教育學程,大致是延續民國十四年〈議佛教辦學法〉的住持佛教僧教育辦法(注五六),及民國十六年〈僧制今論〉的學級內容(注五七),加以調整而具體明朗化。此後,即民國十九年之後,太虛再提到的僧教育內容,例如有︰〈建立中國現代佛教住持僧大綱〉,民國二十年的〈佛教應辦之教育與僧教育〉,民國二十四年的〈建設現代中國佛教談〉,民國二十七年的〈現在需要的僧教育〉,及最後民國二十九年提出的「菩薩學處」等僧教育的規畫,均與這個時候的四級學制相符合。換句話說,民國十九年太虛的僧教育制度,其內容及方向已經大體確定,以後再提出的辦法皆屬於因應環境、或政局制度,所做的調整及強調而已。

  以下根據《太虛大師全書》之有關僧伽教育理論,歸納為下圖一覽表,其範圍除太虛所提各期僧教育學制外,尚包含其對教育的看法,及對佛學院僧青年的精神訓勉等文章。

發表之時間與地點
有關僧教育文章
資料出處:《太虛全書》

民國4年普陀山作
〈教育新見〉
第二三冊,頁一三三三~一四○七。

民國4年冬普陀山作
《整理僧伽制度論》
第十七冊,頁一~一八五。

民國12年初秋擬
〈我新近理想中之佛學院完全組織〉
第十七冊,頁四六○~四六四。

民國13年夏講於武昌佛學院
〈論教育〉
第二三冊,頁一四○八~一四一一。

民國13年講於武昌佛學院
〈學佛者應知行之要事〉
第十八冊,頁五五~五七。

民國13年講於武昌佛學院
〈對於學人之訓辭〉
第十八冊,頁五八~六一。

民國14年10月講於廬山
〈議佛教辦學法〉
第十七冊,頁四六五~四七二。

民國14年講於日本
〈僧格之養成〉
第十七冊,頁一九二~一九四。

民國16年作
〈僧制今論〉
第十七冊,頁一九五~一九九。

民國16年6月作
〈以大同的道德教育造成和平世界〉
第二三冊,頁一四一二~一四一六。

民國17年5月
〈全國教育會議提議案〉
第二三冊,頁一四一七~一四一九。

民國18年冬講於世苑研究部
〈研究佛學之目的及方法〉
第十八冊,頁四二~五○。

民國18年12月講於閩南佛學院
〈中國現時學僧應取之態度〉
第十八冊,頁一三九~一四七。

民國19年春講於閩南佛學院
〈建僧大綱〉
第十七冊,頁二○○~二一二。

民國19年春講於閩南佛學院
〈佛學之宗旨和目的〉
第十八冊,頁五一~五四。

民國19年春講於閩南佛學院
〈僧教育要建築在僧律儀之上〉
第一八冊,頁六一~六二。

民國19年9月春講於佛學研習所
〈僧教育之宗旨〉
第二八冊,頁三一三~三一四。

民國19年冬
〈建立中國現代佛教住持僧大綱〉
第十七冊,頁二一三~二一七。

民國20年3月講於閩南佛學院
〈學僧修學綱宗〉
第十八冊,頁六七~七八。

民國20年7月講於彌勒院
〈現代學僧畢業後的出路〉
第十八冊,頁一四八~一五一。

民國20年7月講於柏林教理院
〈僧教育之目的與程序〉
第十七冊,頁四七三~四八○。

民國20年7月作於北平
〈佛教應辦之教育與僧教育〉
第十七冊,頁四八一~四八八。

民國20年講於武榮中學
〈釋迦牟尼的教育〉
第二三冊,頁一四三四~一四四二。

民國20年
〈從中國的一般教育說到僧教育〉
第二三冊,頁一四二○~一四三三。

民國21年8月講於漢藏教理院
〈澹寧明敏〉
第十八冊,頁七九~八六。

民國21年
〈佛教教育系統各級課程表〉
第十七冊,頁五四三~五七四。

民國21年10月講於閩南佛學院
〈現代僧教育的危亡與佛教的前途〉
第十八冊,頁八七~九二。

民國21年12月講於閩南佛學院
〈佛教的教史教法和今後的建設〉
第一冊,頁四八二~四八五。

民國24年12月作於廣州
〈建設現代中國佛教談〉
第十七冊,頁二一九~二七九。

民國27年1月
〈勉青年學僧〉
第十八冊,頁一五二~一五四。

民國27年春講於漢藏教理院
〈中國的僧教育應怎樣〉
第十七冊,頁四九二~四九七。

民國27年6月講於十方堂
〈現在需要的僧教育〉
第十七冊,頁四九八~五○一。

民國30年
〈勗諸生〉
第十八冊,頁一三二。

民國30年6月講於漢藏教理院
〈去私戒懶為公服務〉
第十八冊,頁一一三~一一七。

民國30年秋講於漢藏教理院
〈文武群己事器一致之教育〉
第十八冊,頁一○三~一一二。

民國31年1月講於漢藏教理院
〈對大師學生會籌備員之訓勉〉
第十八冊,頁一二九~一三一。

民國32年10月講於漢藏教理院
〈各人要在自己的崗位上努力〉
第十八冊,頁一一八~一二六。

民國34年5月講於漢藏教理院
〈修持與研究〉
第十八冊,頁一三四~一三六。

民國34年夏作
〈僧材訓練班訓辭〉
第十八冊,頁一三七~一三八。

民國35年1月作
〈知識青年僧的出路
第十八冊,頁一五五~一五六


  

前面我們說過,太虛是一個幼年失學的孤兒,僅受過祇洹精舍半年的新式教育,但是,他對於僧伽教育卻提出如上細密周詳的規畫。這說明了甚麼?是否太虛對教育理念獨具天分?從文獻上,我們看到他對中國佛教曾表示了如下的憂慮,如他說︰

中國尚禪宗者,斥除一切經律論義‧‧‧尚淨土者,亦勤人不參禪學教,專守一句彌陀。‧‧‧經律論古疏早多散失,保之大藏者亦徒資供奉。或翻閱以種善根耳。空啞媕陋之既極‧‧‧幾潰頹無以復存,迄今欲扶掖以經論律儀,尚無以樹立其基礎。(注五八)

  也就是說,太虛認為中國佛教自宋、元、明以來,已經習於空疏、談禪,忽視經教律儀的研究和熏習,重行持而不重義解,加上禪宗獨盛之後,佛教經典幾成為寺院的供奉裝飾品;而禪者「越到後來越簡單,只看一句話頭,門庭愈狹小,愈孤陋寡聞」,淨土行者亦以念佛往生為唯一目標,形成所謂「高者隱山靜修,卑者賴佛求活」(注五九)的怪誕行徑。

  為挽救中國佛教百千年來的鄙陋現象,所以太虛的佛教改革,特別重視僧制、僧教育,及僧教育學程的次第規畫,並且特別加強律儀和經教的訓練。例如,在律儀方面,他強調:(1)最初二年的律儀訓練,為僧教育的特要關鍵,完成此二年的受戒、持戒階段,才可視為僧格已經確立。(注六○)(2)為提高僧伽品質,限制必須年滿十八歲,有高中畢業程度及正信出家者,才可以剃度;並且非入律儀院修學二年,不得給予比丘戒牒。(注六一)

  總而言之,歸納以上各種辦學法,可以看出太虛的僧教育內涵,包括了如下幾項特色︰(1)訂定有次第、系統的教育學程。(2)僧教育的方針是︰宗旨的貫徹及現實的適應,強調學僧要清苦淡泊,勤習勞動。(3)整體的僧教育包括習律、學教、修證三個階段。經教及律儀的強調外,亦重視實地參學,解門與行門並重,故僧教育不只為養成講經法師或當教員,其目的在培養能適應現代社會,住持現代佛教的僧伽。(4)重點在普及僧眾教育,及因應現實需要之僧伽通識教育。(5)注重僧伽品格的養成,一方面淘汰學行俱無的劣僧,施以僧外的生產教育,同時進行寺院僧眾及產業的一番整理。這就是太虛為適應時代環境,而提出的整體僧伽教育的概廓。

 

四、佛教經濟資源的開發
  民國二十七年,太虛對於實施多年的僧教育,漸漸感到消極和悲觀,如他說︰

余以身力衰朽,已不能實際上去做準備工夫,或領導模範的人,所以對於建立「養成住持中國佛教僧寶」的僧教育前途,覺很悲觀‧‧‧他日遇有悲願褔慧具足的人,而又機緣湊巧的時候,或能實施出來。(注六二)

  同時,他談到僧教育計畫不能切實施行,事實上有兩個原因︰第一,他認為僧教育的實施,要於一般寺院的僧眾和產業有一番整理,如果僧寺及產業不能整理,則大筆的教育經費沒有著落,僧教育便無從施設。第二,因為不易得到有相當經濟基礎可辦僧教育的名山勝剎,同時也因為缺乏實施僧教育的主幹師資。由於人力、財力兩頭落空,使得僧教育無法依擬定的學程進行。(注六三)

  因此,即使提出規畫完密的教育體系,而實際施行的效果則又相當有限,或者光有理想計畫,而不曾依計畫做進一層的實踐,使得辦學的興緻大打折扣。就拿其晚期漢藏教理院的成績來看,太虛亦認為漢藏教理院僅做到普通教理四年,專修教理三年,而最重要的二年僧律儀基礎則是懸空的,並且所招收的學生,也沒有都到高中畢業的程度,所以他認為:「此種人才,不能夠作為養成主持中國佛教的僧教育,故本院‧‧‧對於住持中國佛教,不過作一種補充的、旁助的,而不能作為一種主要的僧教育。」(注六四)太虛認為完全的僧教育,應該包括習律、學教、修證三個階段,並且「僧教育要建築在律儀之上」(注六五),二年僧律儀院是最基礎的訓練。所以漢藏教理院的辦學成績,雖然頗受全國各界的重視,但是在太虛看來,仍只是僧教育系統中的「學教」階段,僅能作為住持中國佛教的「補充、旁助」而已,尚不能算是完整的教育。

  太虛又認為,就現實的環境來觀察,他所提出的理論仍然是「未能即時實現的理想而已」,因為既沒有相當的環境與之配合,也「更少有能發這樣長遠心的主幹人才,耐得這十二年的辛苦」(注六六);辦學道場的不容易取得;師資教授的不足;辦學人才的缺乏;加上學生招收的程度不齊;入學人數短缺等種種因素,都使他消極的把實現僧教育的希望,寄託在未來「或有悲願福慧具足的人」,來實踐他的理想了!

  而除以上的困難外,僧教育的籌畫須要龐大的經費,並且推動各項改革運動,尤其需要可觀的經濟支援,所以尋求可以開發的資源,就成為太虛佛教改革事業中,一項刻不容緩的現前急事。

  寺院一般的經濟來源,大致可分為三方面︰其一,可能為鉅商、軍政界的護持;其二,香火或水陸經懺的收入;其三,叢林寺院本身的寺產經營。(注六七)關於第一項,佛門的權貴護法,可遇而不可求,找尋大施主護法,它的缺點是各種計畫可能因而受到牽制。武院的挫折就是一個例子。並且,也有可能因為人事的新陳代謝,卒使進行中的計畫停頓擱竭。(注六八)其次,關於第二項香火、經懺的收入,因為國內政治一直處在內亂外患,戰禍頻仍的局面,社會資產及民生經濟均普遍貧乏,所以來自民間的收入也就相對減少。而一般中國的大叢林寺院,皆擁有廣大的寺產田地,如江浙、蘇北等大叢林為中國寺院之首富,其收入除經懺水陸外,大部分皆靠收租及農田不動產所得。因此,僧眾的自力開墾,是動亂的環境中寺院經濟來源比較穩定的一項收入。

  經濟的開發既是佛教事業的一項關鍵要素,但是,太虛在這方面並未做積極的爭取或者經營、改善,以致於其計畫中重大的改革事業,如佛化運動的推展,僧制僧寺的整建,佛教會的推動,乃至於僧教育各地佛學院的開辦,世界佛教運動,及世界佛學苑的規畫等等,均因為受困於經費籌措的困難,而動彈不得,最後終致於宣告失敗。當然,太虛也不是完全忽視這一方面的重要性,在其文獻中,我們可以找到零星幾處的關於開源節流的措施。只是這些計畫,大抵都只在理論上「點到為止」,並沒有認真去實行(事實上,實行亦有困難),而這與他實際上需要的龐大經費,其所做的努力並不成比例。

  以下我們就文獻的記載,來看他對於資源的開發,有些甚麼樣的理念和態度?

 

(一)溈山的開發計畫
  民國十三年,太虛在〈新僧〉一文中,曾經倡議二項有關佛教經濟資源的開發辦法。其一是︰由每縣各佛教寺庵聯合組成該縣的「佛教財產經管處」,由全縣各佛教寺僧共同處理、支配。太虛首先提議由溈山試辦,希望接著由各縣區,聯合成為道區;各道區,聯合為省區;各省區,聯合為國區;逐漸擴充辦理。其二是:由每縣各佛教寺庵,聯合組成一該縣的「佛教經懺應赴處」,其方法是仿照一般的公司章程辦理,由全縣各佛教寺僧共同處理分配。(注六九)後者,由各縣或全省聯合組成的佛教經懺團體,由於各單位本位利益的不同,一直沒有實現。故民國十六年,太虛在上海自己創設類似此「佛教經懺應赴處」的「法苑」,一方面作為推動佛化運動的社會工作,一方面進行籌措新僧運動的經費來源。而前者,擬由各縣市佛教僧寺聯合辦理的「佛教財產經管處」,因為又涉及到各寺院叢林,既擁有的利益不盡相同,並且,在子孫派、法派的舊有傳承關係上,事實上不可能放棄私有的利益,做全面的變革或大幅的改動。因此,談聯合或談合作,毋寧只是太虛的一廂情願,對保守的叢林勢力而言,不可能起太大的作用,所以,這項計畫也僅止於理想而已。太虛在該文中,曾感嘆地說:

顧全國十餘萬僧,皆以私利私眷為梗,終未有實行之希望,此予十六年來心底最深之痛痕也!(注七○)

  子孫寺院的傳承,往往是阻礙佛教改革的關鍵,也是傳統叢林無法與新佛教改革者溝通合作的重要因素。

  關於溈山的建設計畫,在太虛的相關文獻中提到的次數最多,開發溈山也是太虛比較看中的道場,它的條件亦符合其所謂「道場幽寂,財產豐足之叢林」的理想辦學場所,並且自民國十一年到民國十六年間,太虛對於溈山的開發計畫,曾提到有如下五次之多,例如︰

  (1)民國十一年,太虛曾受請擔任復興大溈山(即溈山)的主持者,並商定恢復溈山產業的進行計畫。(注七一)

  (2)如前述,民國十三年,太虛計畫由各縣省聯合成立「佛教財產經管處」,亦擬由溈山先試行倡辦。(注七二)

  (3)民國十五年,太虛〈建設人間淨土論〉一文中,曾提到大溈山亦是其建設人間淨土的模範試辦區之一。如說︰「此人間淨土之具體建設‧‧‧普陀山之聖道場地最為合宜,不然,則深藏奧阻,豐林沃土若大溈山者,亦堪施設。」(注七三)

  (4)民國十六年,太虛感慨舊日盛況的禪宗叢林,現在均已墮落於應酬往來的惡習中,故擬整頓一個清修、安僧的十方道場,作為復興禪宗叢林的模範區。此時,太虛又看中溈山,想以溈山著手進行。(注七四)

  (5)民國十六年,太虛正式在《海潮音》發表〈溈山僧農村設學通告〉,擬定由溈山進行各項建設工程。(注七五)如說︰

茲就溈山祐祖道場,建設規模,實行農僧制,凡我僧侶,不能從事學業而願從事農作者,由寺職員驗其技能,出資招集,長年植林種田,以為佛教僧眾之生產,用作修道資生之基本。(注七六)

  太虛計畫由僧眾墾荒地,種農田,植樹林,實行僧田僧種的聯合式「僧農村」經濟。這是實踐前項由溈山試行倡辦的建設計畫,而一方面也是因應當時社會環境的趨向,及響應其新擬出〈僧制今論〉中的農禪、工禪的新號召。

  以上五項資料,在在顯示太虛對溈山有特別獨到的「照顧」。然而,太虛雖曾屬意溈山的大自然資源,但是這些計畫僅只是點到為止,並沒有下文,在文獻上看不到有進一步的具體規模出現。太虛與溈山有超乎尋常的法脈關係,按理說,在他對道場需求甚切的情境下,應該不止於點到為止的說說而作罷?

  大溈山(溈山)在湖南省寧鄉,為溈仰宗的千年法庭(溈仰宗有史蹟可考者,可以上溯至五代的靈祐禪師),民國七年毀於匪亂,省教育會又覬覦溈山的龐大寺產。民國十一年,太虛應湖南緇素邀請,往長沙講經,受到其友開悟、惠敏的勸請,乃決定作恢復溈仰祖庭的計畫,答應住持溈山,而「辭謝臨濟五房」,接繼溈仰宗法脈。(注七七)並與劉東青、趙炎午、仇亦山等,商定「恢復溈仰宗及溈山產業維護整理」計畫。自民國十一年冬起,太虛即接掌大溈山,負名義住持達十五年之久,直到民國二十六年,才由寶生接任住持。(注七八)照理說,民國十年從淨慈寺的挫折開始,太虛即提出各種初階及高層次的佛學院課程計畫,並一直在尋找可以安僧建教,作為整理僧制的模範叢林。那麼,大溈山既有豐富的經濟開發條件,太虛又接了溈仰法脈,負住持之責,為甚麼沒有利用大溈山成為其建僧的理想基地呢?是否還有外來的干涉事件?或軍事、政治的占領、破壞?然,從文獻史料上,皆看不到溈山有諍議事端,或涉及如淨慈寺之地痞、坤棍藉權作怪等情事發生。而有關大溈山的史料,除以上相關文獻外,亦再找不到其餘的蛛絲馬,與太虛關係如此密切之大溈山,卻隻字未提,此似乎有違常情,而成為太虛弘化史料的一樁懸案?(注七九)

 

(二)峨山甲的開發計畫
  前面第三章提到,太虛為因應環境社會的要求,民國十九年曾提出〈峨山僧自治捩議〉,以峨山甲區域,特設「峨山甲僧自治會」,作為佛教特種地方自治的試辦區,並條列進行開墾的章程內容。(注八○)例如,實業的興辦方面:預設就峨山的農產、森林的開發,衣物的製造,房舍的建築,形象的繪塑等各種工業,由僧眾自己動手製作,做到經濟的獨立自給,不必依賴外界的供養。商業方面:辦理促銷及採購,希望採用合作社的運銷方式,聯合並分配於峨山地區的各個寺院。其他,如建設峨山,使成為僧寺的規範所,僧徒的教育所,及教化宣揚所,災病慈濟所,科學建設所,古物蒐陳所等各項僧伽自治的開發事業。(注八一)

  以上關於大溈山、峨山甲,或者普陀山的開發,太虛雖然提出建設開墾的意願,但是讀者只要深入這些資料,就可以發現這些訊息,皆屬於附屬的支節,偶一被提及,並未占有重要的地位,所以事實上也談不上成效。再者,如果從另一個立場來看,則僅可以說,太虛是以它來作為建設︰(1)開創建立現代化的禪宗叢林道場。(2)作為「人間淨土」的實驗區。(3)作為回應社會潮流,建立僧伽自治、自給自足的現代化教團。(4)試行僧教育的模範區;或作為其晚年實踐人生佛教「菩薩學處」的理想僧團(注八二)。(5)或作為淘汰出僧外者,所經營的農場、林場、工場或商場,即所謂僧外生產教育的場所。(注八三)所以,太虛的重點,並不在於經濟資源的開發,開源只是其附帶可以產生的積極作用而已;甚至可以說,其為順應社會潮流,用以抵制官府迫害的作用,要大於對經濟建設的重視。

  事實上,很可惜的,如果以企業經營的理念來看,這個時候太虛已經注意到,並且運用到了現代「合作社」的經營及管理方式,若能有進一步的實際運作,則佛教的經濟開發,可能有另一番新的模式出現。因為,他既有意模仿日本高野山的建設和組織管理,並且已實際列出開墾章程,發布在《海潮音》而公諸於社會大眾,(注八四)可以說,諸事已備,而只欠行動了。然而,民國十九年的這個時候,由於社會、政治上,佛教界教團、教會上,需要他去奔走忙碌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此時,他計畫中「世界佛學苑」之下的好幾個語言學院(見第五章第三節)正積極籌畫進行,所以峨山甲的開發,他只能提出理論的建設,而無法實際去做領導、監督的指揮者。

  其實,為籌備各項辦學經費及僧制的建設計畫,太虛最早在民國四年的《整理僧伽制度論》中,已經提議開辦「佛教銀行」,或「佛教工廠」,甚至創設一個「佛教基金團」,以三十年期為償還的債票,由「佛法僧園」之行教院和佛教正信會,向僧徒及佛教徒募集,以利息作為建築「佛法僧園」的經費,及開辦銀行或工廠的資本。(注八五)這是太虛最早提出開源經濟的理念。其他,如民國十二年,為籌備武昌佛學院五個學部,共二十四年學程的龐大教育經費--預計約有四百萬元,太虛亦曾有開辦佛學院銀行的提議(注八六)。佛教界有這樣前瞻的理念,在太虛那個年代,確實是不容易的!這般的企劃經營,即使在八十年後的今日佛教,還是非常時新的。然而,無奈太虛的智慧超前時代太多,佛教界的人脈及環境資源,總是無法與他作適時的搭配!

 

(三)「法苑」的設立
  開辦佛教銀行或佛教基金團,它的目的是為籌募經費而設立。其他,民國十六年,太虛得到藥商玉慧觀的支持,在上海創設一處以改良各種佛教法事為主的「法苑」。

  「法苑」的創立仍以經濟目的為主。太虛想在經濟上有一個穩定的基礎,做為新僧運動的支援,故根據《整理僧伽制度論》,對於社會通俗的婚慶悼亡,經懺習俗等,均依佛教儀式予以改良和擴大。例如,其法事範圍包括:佛式的嬰兒湯餅儀、兒童入學儀、男女結婚儀、慶祝生辰儀、追薦喪亡儀、慶祝冥壽儀等,亦即將佛事擴充應用到小兒滿月、週歲、成人結婚、祝壽,各種人生喜慶的佛化儀式。另外改良的部分,例如:對於非純正的佛教經懺,如血湖懺、三官經等均革除廢去,並廢除楮錢、蠟燭,代以名香、電燈。(注八七)「法苑」所推動的佛事,事實上包括三項六部:即教務方面,設研究部、宣講部、圖書部;法務方面,除辦理上列法事的法事部外,另設修持部;事務方面,設蔬食部。故「法苑」除經懺佛事的經濟目的外,實際上即進行太虛所推動的佛化教育工作,其初步的運作情形,太虛在〈自傳〉中曾提到:

日常在苑中布施醫藥,設備蔬食,流通經書,並隨時舉行講經會、演說會、念佛會、祈禱和平會等,哄傳全巿,影響甚弘。(注八八)

  但是,「法苑」的活動,僅維持了二個月(民國十六年二月二日~四月二日),因為國民革命軍南下,受到軍事的影響,並為了保護褔建僧寺的安全,太虛受請住持普陀寺,兼閩南佛學院院長,無暇他顧,只好匆匆結束「法苑」。(注八九)故這一項經懺佛事的經營策略,也沒有起太大的支助作用。

  太虛的革新佛教,一直構想將佛教超薦度亡的習俗風尚,予以扶正,使走向正軌化及正常化。因為經懺佛事的改良,或經營佛教法事,一方面是僧界生計所依賴的一項可觀收入,一方面也可以藉由現代化革新的法事,糾正歷來民間錯誤的迷信信仰,或進一步灌輸正信的佛教理念。在太虛看來,法事、經懺已經形成專業,既然不能廢除,倒不如把它與各宗的關係別立出來,另設立專宗,一來可以專習其事,二來可與其餘各宗不致混淆,妨礙專修,而對於佛教經濟也是一項幫助。因此,早在民國二年,太虛已經提出在十宗之外,另外增設一專門從事法事薦亡的「懺摩宗」。(注九○)這樣的構想一直持續下來,故民國十三年出現如上提到的,預設由佛教僧寺聯合組成的「佛教經懺應赴處」,以經營現代的佛教法事。(注九一)接著,民國十六年,經由「法苑」的改良經懺佛事,而付諸實際行動。此後,直到民國三十五年,太虛在呼籲佛教僧寺應該重視寺院的經營管理時,又再度提出經懺佛事,應由佛教會統一訂定法規的辦法出現。(注九二)

 

(四)佛教僧寺的經濟建設
  綜觀以上太虛對佛教經濟資源的爭取,就時間的次數密度,或辦法的運作實踐來看,仍嫌鬆散並且不夠積極。因為,其所推動的各項建設工程及革新計畫,隨時都面臨經費不足的威脅而被迫停頓放棄;以太虛的聰顈智慧,甚具前瞻性的眼光,而且隨時推出各種應時新構想的個性看來,對於這樣關係重大的經費來源,他應該更積極的開拓、設法才對。可是,從民國十六年,「法苑」結束之後,即不再有具體的行動或構想出現。而民國十八、九年間,太虛另外又有世界佛學苑的大規模建設需要開辦,如其下所分設的北平柏林教理院、漢藏教理院、閩南佛學院,及由武昌佛學院改建成的世界佛學苑圖書館等分支機構,在在需要龐大的經費支持。此時,太虛卻眼見一個個的分院機構,都因為戰事影響,及經費的短絀而逐漸放棄或收縮,連最後,最具研究成果的世苑圖書館預科班研究部,亦因為只能募得三千元的開辦費支持半年,半年後,即因為經費無著,而停止、解散。(注九三)從這樣的例子看來,我們不得不說在經費財源的爭取上,太虛不但有所疏忽,而且嚴重的不足!

  然而,民國三十五年,太虛卻出人意料的對國家的經濟建設,提出甚具專家標準的經濟理論出來(注九四),從而使他也想到佛教的寺院經濟,亦應隨時代的腳步有所加緊建設。此時,他分別提出〈佛教寺僧的經濟建設〉,及〈由經濟理論說到僧寺經濟建設〉。前者,例如他認為︰

目前中國經濟危機之救濟,在如何迅速動員國內所有的生產力量,從事增產工作。有產斯有財,生產豐富,政府財政基礎穩固,人民生計才有著落,民生主義也才可以實現。在全面的國民經濟政策建設之下,佛教寺僧的經濟建設,是刻不容緩的當務之急‧‧‧然寺僧不能聯合開發其經濟的源流,則所興辦事業將無力荷負久遠。(注九五)

  因此,他列舉出如下三項的經濟開發計畫︰

  (1)山鄉寺僧︰應就原有山場田地,在縣區聯合為林場、農場、或農林場之開辦。

  (2)城巿寺僧︰可就寺地所宜,集辦罐頭筍菜,及僧衣鞋帽、或圖書館,印刷等工廠商店。

  (3)應民眾需求而服務的經懺︰應由佛教會訂立法規,整理運用,以增加經濟收入,同時改善風俗。(注九六)

  而後者〈由經濟理論說到僧寺經濟建設〉,他提出在中國民主計畫經濟下的僧寺經濟,應該︰(1)要由佛教會調查登記全國僧寺的不動產,與其他事業的收益品數。(2)編訂生產及分配消費之總計畫。(3)各省分會、各縣支會、各大寺得製出局部計畫,提供中國佛教會審核參考,並指導修正。(4)招集僧寺游資,辦一佛教銀行,為全國僧寺經濟之金融樞機。(5)各支會或各大寺,各省分會集辦林場、農場,及發揚教化的印刷工廠,與書局等工商業。(注九七)

  這些計畫能否實現是一回事,然而令人遺憾的是,為甚麼太虛到晚年,才注意到佛教寺產開發的極待進行。而這樣一個最關重要的現實問題,早期卻不為他所密切在意?此時的建樹,對於他的佛教改革事業絲毫也幫不上忙!這使我們想到︰太虛儘管為社會、為佛教提出各式各樣適應時代的應變措施,但是對於他自己身邊迫在眉睫的大事,卻無所覺察?經費資源的爭取,是太虛改革事業的極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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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注  一 〈我的宗教經驗〉《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一九六。

注  二 〈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五○~五一。

注  三 〈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七二~七三。

注  四 同前注。

注  五 武昌佛學院之課程內容,請參閱〈太虛自傳〉《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六二~二六三。日本龍谷大學之課程,見〈東瀛采真錄〉《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三五四。

注  六 見〈釋迦牟尼的教育〉《太虛全書》,第二十三冊,頁一四四○。

注  七 見〈現代僧教育的危亡與佛教的前途〉《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八八。

注  八 見《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二○。

注  九 見《太虛全書》第二十三冊,頁一四四一,及頁一四二五~一四二六。

注 一○ 張玉法《中國現代史》(臺北︰東華書局,一九七七年),頁二六一及頁三三六。陳青之《中國教育史》(臺北︰商務印書館,一九六八年,三版),頁六二○。

注 一一 〈教育新見〉《太虛全書》,第二十三冊,頁一三三三~一四一一。

注 一二 《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六六,及第十八冊,頁八八~八九。

注 一三 見〈論教育〉《太虛全書》,第二十三冊,頁一四○八。

注 一四 見〈現代僧教育的危亡與佛教的前途〉《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八九。

注 一五 見〈從中國的一般教育說到僧教育〉《太虛全書》,第二十三冊,頁一四三二。

注 一六 同注一四,頁九○。

注 一七 同前注,頁九○~九一。

注 一八 見〈王師愈諍潮中的閒話〉《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四三七。這種抑揚的對治方式,太虛最常運用於各宗派教理的糾正上。例如,他對華嚴判教曾有所批評,引起華嚴宗學者的不滿,太虛的解釋是︰「夫揉曲木欲令其直,必反其直而曲之,而後能直。賢家判教,對大乘性相,抑之獨甚,以欲除其抑故,從而反抑之;反抑之非抑也,使底於平耳。」(見《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三二)。其他,如對治密教的出軌現象,及糾正禪宗的忽視經教、律儀等偏差事象上,也都有所抵制,充分表現其「不平者,使底於平」的教育方式。見本章第二節。

注 一九 「佛法僧園」,太虛的解釋是︰「此為中國本部佛法僧全體機關,包羅宏富,該攝僧俗。以園名者,昔佛住處曾曰祗園,而僧伽藍亦譯眾園。‧‧‧曰佛法僧園者,中國舊部住持三寶全體之大根柢,皆栽於是故也。」亦即「佛法僧園」是栽培佛法僧三寶的園地;太虛認為全國只宜有一處,為「與政相倚」,故暫時設在國都所在地,將來隨佛教情勢的發展,或可設在武漢,或金陵,或上海等處。見《整理僧伽制度論》,收於《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

注 二○ 見《整理僧伽制度論》《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二六。「五天」,指印度五天竺。西藏佛教,太虛把它列為世界佛教的範圍,不包括在中國佛教之內,並且將部分蒙古、青海、西康的佛教亦納入在內,他的理由是︰「其語言、文字、風俗習慣等等皆迥異於中國內地,故另成為一宗(藏文系佛教)。」見〈佛教的教史教法和今後的建設〉《太虛全書》,第一冊,頁四六四。

注 二一 見《整理僧伽制度論》,收於《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四~四五。

注 二二 見〈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八三~八四。

注 二三 同前注。

注 二四 同注二二,頁八七,及〈太虛自傳〉《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四八~二五四。

注 二五 同注二二,頁九三。

注 二六 見〈對於學人之訓辭〉《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五八。

注 二七 〈我新近理想中之佛學院完全組織〉《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六○~四六四。

注 二八 同注二二,頁九四,及頁二八二。

注 二九 見〈太虛自傳〉《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八二~二八三。

注 三○ 〈佛學院院董會略史〉《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六四。

注 三一 釋慈怡〈太虛大師的僧教育理想〉(下)(臺北︰普門雜誌,一九九○年,三月份),頁二八~二九。

注 三二 同注二九,頁二七○。

注 三三 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頁一八五。

注 三四 如太虛當時曾說︰「予此因身世交疲,入山休養,靜居無俚,塊然寡營,案頭的青林翠霧,又引發了積年的文字結習,起為世人一說人生觀的科學。」見〈人生觀的科學〉《太虛全書》,第二十三冊,頁三。

注 三五 同注二二,頁九四。

注 三六 同注三三,頁一八六。

注 三七 見釋大醒《大醒法師遺著》(臺北︰海潮音社,一九六三年),頁七二四。

注 三八 《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一二七~一二八,及第三十一冊,頁一四二一~一四三八。

注 三九 見〈太虛自傳〉《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七○。另外,東初法師在其《中國佛教近代史》,亦談到︰「創辦武昌佛學院院董‧‧‧等,又因持松阿闍黎於寶通寺傳法後,亦多傾向祕密神咒。‧‧‧因受持松法師的影響,藉詞經濟不振,不願繼續支持‧‧‧。」見《中國佛教近代史》上冊(臺北:東初出版社,一九八四年,再版),頁四一四~四一五。

注 四○ 太虛為復興在中國消失了將近千年的密宗,在民國四年的《整理僧伽制度論》中,曾主張派學僧留日、留藏學習密法,故其後有大勇、持松等相繼往日本高野山參學密法。又如民國七年,王弘願翻譯日文之《密宗綱要》,太虛曾在《海潮音》月刊,極力贊揚並加以宣傳刊登(見《太虛全書》第十五冊,頁二八七八~二八七九,及第二十六冊,頁一二二~一二八)。並且,太虛在各級佛學院的課程規畫中,均將真言宗及密教經典納入佛學院課程,或預設將來建立密宗叢林的參學道場(見《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四三~五七四),凡此,均足以見其對密宗復興的態度。其後,太虛雖遭此挫折,但亦不稍減其對密教的刻意護持。例如,民國十九、二十年後,逐漸成立的世界佛學苑體系,在規畫行門的修持上,密宗同樣占有一席角色。詳見本文第五章第三節,及《太虛全書》第一冊,頁四九二~四九三,及頁四九七~五○八。

注 四一 見〈議佛教辦學法〉《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六五~四七一。

注 四二 同前書,頁四七二。

注 四三 見〈僧制今論〉《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一九五~一九六。

注 四四 同注二二,頁九○。

注 四五 見本文第五章第三節。

注 四六 見〈人工與佛學之新僧化〉《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一六三。

注 四七 見〈編閱附言(五六)〉《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三○二。

注 四八 例如民國二十四年,太虛的〈建設現代中國佛教談〉之僧制組織,及在家正信會的組織內容,均與民國四年的《整理僧伽制度論》相同。請參閱《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二六七~二七四,及頁六二~六七。

注 四九 〈建僧大綱〉《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二○六。

注 五○ 同前注。

注 五一 事實上,太虛規畫的補救(補習)教育,早在民國四年提出〈教育新見〉中,已經列舉出為早期失學的一般國民,作二種補救措施︰一是救濟學校教育,包括舉辦︰(1)半日學校,(2)星期學校,(3)夜學校。二是通俗社會教育,如辦理勸學會、宣講所等機構,定期灌輸一般國民的通識教育。見〈教育新見〉《太虛全書》,第二十三冊,頁一三九八。

注 五二 同注四九,頁二○八~二一一。

注 五三 《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二七五,及頁二六六;第二十九冊,頁一一二。

注 五四 〈建設現代中國佛教談〉《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二六五~二六六。

注 五五 同前注。

注 五六 同注四一,頁四六八~四七一。

注 五七 同注四九,頁一九八~一九九。

注 五八 見〈菩提道次第廣論序〉《太虛全書》,第三十冊,頁七七七~七七八。

注 五九 見〈學佛者應知行之要事〉《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五五。

注 六○ 〈佛教應辦之教育與僧教育〉《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八五。

注 六一 同注五四,頁二六五。

注 六二 見〈中國的僧教育應怎樣〉《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九七。

注 六三 同前書,頁四九五~四九六。

注 六四 同前注。

注 六五 〈僧教育要建築在律儀之上〉《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六二~六六。

注 六六 見〈現在需要的僧教育〉《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

注 六七 參HolmesWelch著,包可華、李阿含譯《近代中國的佛教制度》上冊,收在藍吉富主編《世界佛學名著譯叢》八十三冊(臺北︰華宇出版社,一九八四年),頁二六一~二六九,及頁二九一~三五一。

注 六八 例如,民國二十二年,上海鉅商玉慧觀被暴徒殂擊殞命後,太虛在上海的弘化經費,即大受影響。又如,民國二十三年,護持武漢的弘化事業最有力的王森甫逝世之後,世界佛學苑圖書館預科班的經費,即陷於困難,而被迫停頓。見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頁三七○,及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下冊,頁五一九。

注 六九 〈新僧〉《太虛全書》,第二十二冊,頁一○二四。

注 七○ 同前注。

注 七一 〈太虛自傳〉《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二六四。

注 七二 同注六九。

注 七三 見〈建設人間淨土論〉《太虛全書》,第二十四冊,頁三九九。

注 七四 見〈當速組佛教正信會為在家眾之統一團體〉《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五八。

注 七五 〈溈山僧農村設學通告〉《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八三~一○八四。

注 七六 同前書,頁一○八三。

注 七七 太虛在〈續溈仰宗派記〉談到︰「民國十一年,余接溈山於瓦礫堆中,辭謝臨濟五房,決復溈仰一脈,寶生、潛影繼之。」太虛為溈仰第六世,其傳繼法脈如下表。見《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一四二~一一四三。

注 七八 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頁一四四。

注 七九 按民國十一年,太虛為恢復溈仰祖庭,曾與劉東青等商定「恢復溈仰宗及溈山產業維護整理」之計畫。時嚴定為侍者,曾作「侍院長大師住持湘省大溈山密印寺記〉,刊載於《海潮音》三卷十二號,並載有「赴溈山詳記」。請參閱《海》刊,及同前注,頁一四四~一四五。

注 八○ 〈峨山僧自治捩議〉《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一六七~一七七。

注 八一 同前注。

注 八二 〈即人成佛的真現實論〉《太虛全書》,第二十四冊,頁四六一~四六三。

注 八三 〈中國的僧教育應怎樣〉《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九五~四九六。

注 八四 同注八○,頁一六七~一七二。

注 八五 《整理僧伽制度論》,收於《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一六二,及頁一八二。

注 八六 〈我新近理想中之佛學院完全組織〉《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六四。

注 八七 同注七一,頁三○四,及〈上海佛法僧園法苑之新建設〉《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一七~五二三。

注 八八 同注七一,頁三○四。

注 八九 同注七一,頁三○四~三○五。

注 九○ 《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三三○。

注 九一 〈新僧〉《太虛全書》,第二十二冊,頁一○二四。

注 九二 〈佛教寺僧的經濟建設〉《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一九○。

注 九三 釋大醒《大醒法師遺著》,頁七二三,及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頁三七○。世苑圖書館成立研究部,當時的教員及研究員有︰法舫、會覺、芝峰、印順、談玄、大醒、塵空、葦舫、雨曇、本光等。見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上冊,頁二五六~二六四。

注 九四 參〈由經濟理論說到僧寺經濟建設〉《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一九二~一九三。

注 九五 見〈佛教寺僧的經濟建設〉《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一八八~一八九。

注 九六 同前注,頁一八九~一九○。

注 九七 同注九四,頁一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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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僧伽制度的理想
一、僧伽制度的健全
  中國僧伽制度的革新方向,太虛在民國十七年〈對于中國佛教革命僧的訓辭〉一文中,曾舉出十項改革原則︰(1)聯合同志成立有主義、有組織、有紀律的革命僧團。(2)全力擁護二千年遺留下來的僧寺財產。(3)革除以剃派、法派佔奪十方僧寺財產,作為子孫私產的傳承制度。(4)憐愍一般藉愚民迷信,以服務鬼神生活的無識僧眾,灌輸以佛教及國民的常識;漸漸改良使成為經營資生事業及服務人群的生活。(5)剷除一般藉剃派、法派傳承制以霸佔僧產而自私自利的大小寺院住持,及大寺中助紂為虐的首領職事。(6)尊敬及擁護能改革剃派、法派傳承制為選賢制,及辦理僧伽教育,作利濟社會事業的出家僧眾。(7)收回少數住持所霸佔為私產的僧產,取來支配作為教育青年僧,及改良一般愚僧的生活,並做社會慈善事業的費用。(8)尊敬表揚一般澹泊清高而勤持戒律,或精修禪定及深研慧學的有德僧。(9)警告不能或不願遵行僧律的僧眾自動還俗。(10)驅逐絕對不能遵行僧律,且強在僧中肆行反動的惡僧,迫令還俗。(注一)

  前列十項中的第二、三、五、七、十等五項改革,均牽涉到傳統遺留下來的法派、剃派的傳承陋規,而法派剃派的傳承,又關係到僧團制度及叢林寺產的整理問題,所以,僧制的改革和建立,首先對於傳統舊有的腐敗制度,及因之而起的不良人事管理等陋習,必須一併先予以剷除淘汰,才能進一步建立正規合理的現代化教團。故本節針對僧制改革的各種問題,例如法派剃派的革除,僧格的養成,僧青年的返俗問題,及僧俗角色的定位等,各種關係僧制革新的問題,提出討論。

 

(一)法派剃派的革除
  法派、剃派的傳承起於明、清之際,受到中國宗法社會的家族觀念影響甚大,尤其明末、清初以後,這種現象逐漸加盛,叢林寺院變成獨尊各寺祖師的遺風,各自保持祖規,保守祖業,各興家風,自成一家,儼然成為一個個的變相家族,法派與子孫派的兩種傳承關係,因之而起。(注二)兩者所引生的弊害,關係佛教改革運動的推行;因為,一來子孫式的傳承,霸占傳統大叢林寺產,使得佛教十方常住的財產,成為少數寺院住持者的私有,將佛教公產視如家族遺產,由師父傳給徒子徒孫,或者變賣寺產、勾結權貴。(注三)如此一來,不但佛教公產,無法用之於佛教的教育、文化,或宣傳、福利等弘法事業,而且也等於癱瘓了歷代叢林的僧教育系統,破壞叢林選賢傳賢的傳統制度,而影響到佛教整體人才教育的培養。再者,依太虛的改革經驗來看,法派剃派的潛在力量,占有中國佛教的絕大優勢,本身不但不求跟進時代,而且對於佛教改革的新生力量,常橫加阻撓或破壞,形成佛教革新的另一道障礙。太虛曾說:

中國民族以至中國佛教最大的弱點則在家族性太深,中國佛教僧寺亦變為一個一個家產,此為中國僧寺沒法整興之癥結處,若能醫好此病癥,中國之佛教乃可重振。(注四)

  關於僧寺財產的管理使用,太虛的態度是︰「僧寺財產為全國僧團所有,選任住持等管理之,國內外僧眾,皆得依規律來享用。不惟非以『僧寺財產』專歸佛會充辦教育慈善等社會事業之用,且當增盛僧眾之財產,改善僧眾之享用。年滿十八歲以上為出家之沙彌僧、比丘僧者,務使青年僧得享用之,以修學佛法;壯年僧得享用之,以宣傳佛法及辦諸佛事;老年僧得享用之,以為深造之修持與研究;依法遊行參訪者,得為相當供養;並為編印經典、及裝飾僧宇等,隆建三寶之用。」(注五)換句話說,太虛希望將全國佛教的寺產,總歸為一個「國庫」式的共同經營管理,全國的僧眾皆為財產的所有者,皆可視之為「公有財」而加以利用。例如,青年僧可用之於遊方參學、教育,及弘法辦事之用;老年僧可用之於修持深造;或運用為全國佛教事業的發展,及興隆三寶的資產,而不屬於任何寺院住持者的私人財產。這樣一個制度,如果能夠實現,不但佛教改革運動的經費有了固定的來源支助,而且,對於當時流散失所的僧青年,亦不啻有一個可以歸心、團結的「大家庭」,不致因為受挫於大環境的變遷,而紛紛返俗,改變其生活信仰(詳後文)。但是這樣的觀念,並不為一般叢林寺院的既得利益者所接納;改革的阻力,來自於擁有豐富寺產的叢林保守者,也就是法派剃派的傳持者,他們視太虛所提出興革佛教的辦法,無異於是淘取其既有的利益及權益,甚至「一聽到『太虛』二字,就要頭痛三天。」(注六)即如曾經奉總統(蔣中正)之命,協助太虛進行籌備「中國佛學會」的蔡孑民曾說:「近之太虛法師弘法辦學,僧眾反引以為無上隱憂。諸如是者,曷莫非廟產之害。」(注七)由此可見,整理寺產、整頓僧寺,涉及到廣大叢林多數人的利益。因此,一提起改革佛教,革新僧制,則人人「都怕他、妒他乃至恨他」(注八),其至把他當成是魔王的使者,是到佛教中來破壞佛法的,或者視為提婆達多的再現!(注九)

  民國十七年,太虛曾發表〈發起全國佛教代表會議的提議〉及〈恭告全國僧眾文〉,民國二十年作〈告全國僧寺住持〉(注一○),目的在發起組織「全國佛教代表會議」,提出對於佛教會之組織,及整理僧寺財產等各項革新方案,會議的對象是全國各僧寺的住持代表,或佛教會各省縣分會的理事和代表。但是矛盾的是,這些會議的主事者,多半亦是主持一方叢林的住持,其本身就是太虛所欲興革的對象,他們或許少數具有改進佛教的眼光及魄力者,能夠配合太虛的整頓計畫,興辦僧伽教育,改子孫廟為十方叢林的選賢制度(注一一);但是,事實上,大多數的寺院只是敷衍妥協,為應付政局的壓迫不得不臨時整合,一旦外來的迫害解除後,則又故態復萌,表現出不合作或反抗的態度。(注一二)因此,民國二十年,太虛在中國佛教會代表大會上提出〈告全國佛教徒代表〉時,曾說到:

太虛任中國佛教會常委二年,對於會務提議議決之案,關於改善僧制、整頓寺產、設辦僧學、振興教務等等,不下二、三十件。但因各寺僧之漠視,及經費人才之缺乏,無一件能見之實行者。除每日對於政府為保護之請求,對於外界為消極之扺抗外,更無一事可為。如此佛教會,有不如無!(注一三)

  以被整理者,來做整理的工作,當然不可能有圓滿的結果。然而,太虛儘管灰心失望,卻仍繼續不斷的再提出其理想中的僧制計畫,例如,同年,提出整頓僧制的四個方案︰第一、僧寺制度的整頓︰他認為一方面要整肅僧眾,如限制剃度、受戒、應赴經懺,以提高職事住持的品質,漸漸淘汰低能分子;一方面停止另建新寺庵,儘量修復舊有的寺宇或辦理社會公益。第二、僧寺的整頓,首先要:(1)調查登記各縣寺庵產業,(2)調查僧尼種類數量,(3)彙集各省各縣之登記,進而為全國精密的統計。第三、登用僧才:各級佛教會應選用僧中有實力或有才智的人,辦理一切教務;居士居於輔助的地位,僧俗皆大公無我,勿存私心分別派系。第四、廣興僧學:應積極興辦僧伽教育,提高僧格,外應國家社會之需要,內充佛教僧團之德能。太虛認為住持佛教,尤其應多辦僧眾補習學校,有通盤的計畫,以免教、學兩方面俱感艱苦。(注一四)換言之,僧制僧寺的整頓,要同時配合僧教育制度的籌畫,從培養僧才,健全僧格為基礎的入手工作。因此,正本清源之道,太虛強調應該先進行:(1)禁止私人剃度,實行僧團公度。(2)入律儀院修學二年的戒律基礎。(3)化家族式的僧寺,成為公產的僧團。這三項目標在施行上,由於以往失敗的經驗只是在理論上或口頭上規畫,皆無法付諸實現,故太虛強調須配合政府主管機關以政治力量執行,否則很難見其成效。(注一五)

 

(二)僧格的養成
  相對於剃派、法派傳承下的「愚僧」、「惡僧」,太虛對於一般能夠「澹泊清高而勤持戒律,或精修禪定及深研慧學的有德僧」,則表示「尊敬表揚」及「擁護」。可以說,他把僧伽品格的建立,視為僧教育或僧制度健全的重要內涵之一。因此,在僧制的整頓中,對於僧格的要求特別重視。例如,他經常提到僧格的產生及養成,要有如下的條件:(1)未出家前,先具備中學畢業以上之程度,及大體了解佛教,由三皈、五戒具足正信而發心出家。(2)出家後,於律宗中受持沙彌律儀一年,及受持苾芻律儀一年,令盡離俗染乃給予受戒證書。(3)入佛教中一宗之專門大學修學五年,及於各國各宗遊學五年。(4)入山結茅或閉關三年至十年,戒定加行以期親證。(5)行解相應,已有內心證驗,乃入世宏法為家務,利生為事業,以盡菩薩僧職。(注一六)

  另外,民國十九年,太虛為革新僧制而作〈建僧大綱〉,他認為僧之僧格,如人之人格一樣,假如僧不具僧格,就不能稱之為僧,而僧格的產生及養成的條件是︰(1)以對三寶之信產生僧格,即信法、信佛法、信佛法僧。(2)以六度之學養成僧格。也就是僧格成就,首先須捨俗,將一切世間俗樂捨離,稱為施;復能將一切俗樂之習洗淨,即稱之為戒。由學此施、戒,才可以發生僧格;又須精進修習戒、定、慧三學,以堅固信心,增長僧格,養成僧格。(注一七)換句話說,捨俗出家及信佛、法、僧三寶,是產生僧格的第一步;而養成僧格,須進一步捨離世俗之染著習性,及精進於戒定慧三學的修習,以堅固信心增長僧格。

  民國十六年,太虛發表〈告徒眾書〉,特別強調僧眾品格的要求,而提出︰(1)住世持教之佛教團體,應依七眾律儀而建立。(2)敬崇出家住持僧眾,但最低限度,須明佛法大義,信心充足,能持苾芻四根本戒者,乃認為出家住持僧眾。(3)不知佛法亦無信心且不持戒者,應驅出於僧眾之外,不認其為出家僧眾。(4)由具僧相、僧德之僧眾,建設佛教清淨幢相之新僧寶,師表人天。(注一八)可見,太虛建僧的原則,首重在「質的提高及量的限制」,強調僧格的重要,即是為了提高僧伽的地位及品質。因此,在建僧的同時,他主張嚴格的淘汰制度,即如果僧眾不能遵守律儀,或不具足僧格,則允許其「捨僧返俗」。所以僧格的健全,另一個後續問題,就是有關返俗之各種現象的處理,此關係到僧團的清淨,同時也與僧制的整理脫離不了關係。

(三)返俗的問題

  甲、返俗的態度:民初以來,返俗的跡象日漸普遍,從太虛文獻可以看到,由於時局的變動,社會各界如政、軍、學、商等之出家入僧者,每年都有增加,開壇傳戒逐漸普遍;但是入僧者雖多,而僧眾的人數並不見增加,原因是由僧界而還俗散入軍界、政界、學界、商界者的人數,也不在少數,所謂「糊亂入僧,糊亂返俗者,或根本上對於佛教無信心而返俗者」(注一九),時有所聞。在各類返俗的情況中,也有對於佛法已有相當了解和信服,但因為不善處理個人世情的煩惱等問題而返俗者,而囿於社會一般對僧尼的還俗多出於輕視的態度,或以為由僧還俗為羞恥,以致於使返俗的人,大都隱秘其曾經從僧的歷史,「大抵皆避去佛徒名義,且連舊日師友,亦不面不通音問,抑若於佛法全無信解者」,或「不相聞問,不相聯絡,致雖其為僧數年或十數年,一旦返俗,仍於佛教無所裨益。」(注二○)因此,還俗就等於與佛教脫離關係,不再參與佛教的任何信仰或活動。

  實際上出家而還俗,是佛制所允許的。但是,如果返俗形成以上各種極端的排斥佛教,或迴避人群的現象,則與佛制允許還俗的精神相去太遠。太虛認為造成如上的不正常現象,返俗的個人及社會大眾應該負大部分的責任。換句話說,因為社會群眾對於還俗的態度與心理不健全,以致形成還俗者嚴重的心理壓力,而採取隔離師友的逃避行為,個人與社會雙方對於返俗的態度,均有待重新修正及檢討。

  有關返俗的問題,太虛曾發表〈告青年苾芻之還俗者〉、〈尊重僧界還俗人〉、〈不能守僧戒還俗勿污僧〉等文章,(注二一)以釐清僧界返俗的各種不正常現象。例如:(一)太虛認為返俗者應有的態度是:(1)返俗之後,必須仍居在家佛教徒的地位,加入各地的在家佛教徒團體,或四眾佛徒之佛教會等,最少也應該能以普通的在家佛教徒,熱心佛法之弘護及修學。(2)應破除社會舊習,使佛教與社會人士轉加尊重,而改易羞心理為正確觀念,組織「僧界還俗佛徒會」,以弘護佛教服務社會。(3)還俗時,須當眾繳出戒牒、衣缽,改換衣裝,宣布還用俗家名姓。(4)如再來出家為僧,必須再經過剃度受戒的完全手續。(注二二)(二)太虛認為社會對還俗應有正確的認識是:(1)按佛教戒法,凡正信佛教而出家為僧者,一旦深覺自身不適宜僧眾生活,准許陳白僧眾,依佛律捨僧戒而還俗退為在家菩薩,或五戒優婆塞,三皈優婆塞,若後機緣轉變,仍可再受戒為僧,如此為僧還俗可經三次(限男眾),第三次還俗後,才不許再受戒為僧。(2)太虛認為緬甸、暹羅的官紳,都以「是僧還俗」為尊榮,而曾經受僧眾教化或訓練的人,還入社會之後,對於護教接引群眾反而比較有利。所以還俗之在家佛教徒,應該受到尊重,並且應改變以往的不正確風氣和態度。(3)返俗不必因為不能守戒,也可因為願意做些救國、護教的事情而需要還俗;但不能守僧四根本戒:淫、殺、盜、妄,尤其淫戒者,決須還俗。(4)還俗為清白的行為,應尊重捨僧還俗,組織家庭而有正當職業者,其勝出雖犯淫戒等,而仍污住僧中的僧尼百千萬倍。(5)對於犯僧根本戒,甚至淫戒仍覆藏遮掩,甚而敢公然住持寺院,主導講堂,恬然不知羞恥者,僧中若知道有這種污僧、辱僧,敗壞僧團的惡僧,務必要鳴鼓而攻,攻而去之,不令留在僧團內破壞佛教。因此,太虛呼籲如有不復能守持僧戒的僧尼,應該毅然決然立刻捨戒還俗;至於已犯僧根本戒者,應猛發慚愧羞恥,向僧團陳白還俗。(注二三)

  從上述各點可以看出,基本上太虛認為返俗的問題︰第一、捨僧返俗者,仍應為正信的佛教徒,不離於佛法,而進一步成為擁護三寶的護法,尤其不可破見斷信,成為異教徒。第二、應尊重還俗者,並改變向來以返俗為可恥的不正確態度。第三、對於犯僧根本戒,而仍覆藏在僧中者,應群起攻之,驅出僧團,不令敗壞清淨伽藍。也就是必須不守四根本戒者,都捨戒還俗,僧眾才能清淨,而佛法僧才能受人們的尊重恭敬。換句話說,還俗並不可恥,可恥的是破了戒不敢還俗,仍賴住僧中破壞佛法者。因此,太虛在民國十六年的〈救僧運動〉中指出,積極的救僧要:(1)真修實證以成聖果,(2)捨身利眾以重勝行,(3)勤學明理以傳教法。消極的救僧要:(1)自營生計以離譏,(2)嚴擇出家以清源,(3)寬許還俗以除偽。(注二四)亦即佛法的衰敗,或僧眾品質的低落,積極的救治之道,強調佛法的「真修實證」、「勤學明理」、及「捨身利眾」;而消極的救治尤其為正本清源之道,必須對於出家者的資格,經過嚴格的選擇,才允許出家;剃度後,直到受戒,要延長年限,嚴加淘汰,以除去偷閒好食之徒,混投佛門。為提高僧眾品質,免去社會對佛教的毀謗,所以界定此「嚴擇出家」及「寬許還俗」。例如太虛曾解釋說:

寬令出家者還俗,其反面即是嚴出家者必持戒,僧律本意如是。欲使僧內清淨,必知不還俗而犯戒為恥,還俗非恥始可。而今日僧中猥濫者,正坐恥還俗而不恥在僧中犯戒耳。(注二五)

  以「寬許還俗」,清除僧團中的敗類,用意在健全僧制,清淨伽藍,同時讓社會大眾瞭解返俗而組織家庭者,為清白正當的行為,勝於在僧中犯戒隱匿。

  其次,有關世情的疑惑等現實問題,不但發生在返俗的僧眾,同時也困擾著在家的佛教徒,致使許多佛教徒徘徊猶疑,甚至捨信佛而入其他異教,例如前面第三章提到,學佛多年的梁漱溟、李政綱等皆因為個人的情欲問題,而反佛入儒,甚而回過頭來批評佛教為「悖倫茍安,不若儒之與人情同好惡」(注二六);而《海潮音》的讀者王實,也覺得「飲食男女之大欲‧‧‧實有生理上關係,固不能虛為禁制,而使之時生反應以立異也。」(注二七)這是一般社會容易產生的誤解,以為學佛或佛教徒,應絕對禁止不應涉及男女感情問題。故太虛從善如流的在《海潮音》發表〈論佛法普及當設平易近人情之方便〉,而說:

在家士夫者,但當於佛法先求信解而勿遽慕行證‧‧‧勿須摹仿僧事,惟以敲打磬,宣佛誦經,棄家廢業,離群逃禪為學佛。但由信而漸求其解,由解而愈堅其信,信隆而三皈、而五戒,而不離常俗婚娶、仕宦、農商工作之事業‧‧‧但官為好官,農為好農、商為好商、工為好工,便是行菩薩道。(注二八)

  也就是說太虛認為,在家學佛與住持佛法的僧眾,其角色、任務及行持上均應有所區別。在家學佛宜以敦倫盡分,做一個良好的國民為本分,「但官為好官,農為好農」,不必摹仿僧事,強求「遠離塵俗,隱遯山林,嚴持律儀,精修苦行」(注二九)的出家生活。僧俗的角色畢竟不同,如果弄得僧不僧,俗不俗,反而會使已入佛門者,望而卻步,或未入佛門者,不敢一探佛法,使佛法在社會群眾間橫生障礙和誤解。這是太虛強調佛教普及化、現代化一個很重要的觀念,而事實上宣導這種「切近人情方便」的佛法,也有實際的需要。

  乙、返俗的原因:關於返俗,太虛本人也曾經動過返俗的念頭,但是太虛返俗的動機,並非個人情欲問題,而是屬於另一類型的事實因素。返俗的種類和原因很複雜,大致有個人及環境兩方面。追究民初以來返俗的現象,與時局環境的動盪有密切關係,大約可以歸納為如下幾種原因︰(1)國內戰亂頻繁,政府對佛教採取自生自滅的態度,並且地方時常發生毀佛壞寺,迫令僧眾還俗的事件。(2)因為改革佛教的挫折、失望,加上時局動亂不安,對佛教前途抱悲觀態度而返俗。(3)中國佛教沒有一個健全的組織,對僧眾未能做到教養將護的責任,佛教徒沒有一技之長,大都過著寄生式的生活,一旦時局變動,只好各奔前程,作鳥獸散。(注三○)(4)迫於現實生活而出家者,對佛教缺乏信仰。(5)因為個人感情問題,退出僧團,另組織家庭者。

  以上五種情況中,第一類型的人數占據多數,常動輒萬千人。例如民國十六年,馮玉祥在河南下令打倒迷信,公開破壞佛教,沒收河南省境內白馬寺、少林寺、相國寺等千年古剎,驅逐僧尼,勒令還俗者達三十萬眾之多,河南省境佛教寺廟,幾乎被拆毀殆盡;不久陜西、山東、河北等處均起而效尤,華北佛教因此而一蹶不振。(注三一)其次,受過新式僧教育的啟發,曾經對佛教熱情改革的僧青年,在經過現實環境的打擊之後,常有消極逃避或返俗改變其生活方式者,此大致屬於第二類型的返俗現象。而第三類型與第一類相彷彿,是民國以來在動亂的大環境中普遍存在的現象,尤其以太虛逝世後,大陸淪陷前後的時期為盛。太虛逝世後,部分僧青年感於佛教沒有人領導,對時局亦茫然無措,而興起自殺或返俗,或信心俱失而改投異教謀求一技之長者,皆不乏其人。(注三二)第四類型,為太虛所稱「糊亂入僧、糊亂返俗者」,對三寶信心缺乏,僧格低劣學行俱無者。這一類,太虛強調宜迫令還俗,或使退出僧團之外,開設工場、農場、商場、農林牧場等商業,另組成正信的在家佛教團體。(注三三)第五類型,即如上所說,因為情感等煩惱而退出僧團返俗者。

  返俗的原因如上,那麼太虛的情況如何呢?那一類型的因素迫使太虛動起猶疑的念頭?

  丙、返俗的恰當性:檢討太虛的佛教改革運動,我們發現︰太虛的佛教改進事業,與現實環境常有糾纏不清的「歷史情結」,這些屬於大環境的「歷史情結」,有時候,使太虛在改革的過程中,常出現身不由己,或進退兩難的局面。例如︰

  (1)民國初年,經過「佛教協進會」的挫折、寄禪的逝世,及「中華佛教總會」成立後,事實上僅是空名,發揮不了實際的作用,太虛在壯志無法申展的情況下,於是興起閉關潛修的念頭。如其在〈太虛宣言〉中說到︰

至歐戰初起,內哀魚爛,外攝獸鬥,知人禍方鉅,杯水無力救車薪之火。既時節因緣有待,且天清月朗,正好修行,遂閉關普陀,期以三載。(注三四)

歐戰爆發後,對于西洋的學說及自己以佛法救世的力量發生懷疑‧‧‧遂到普陀山去閉關。(注三五)

  (2)民國十三年,武昌佛學院僧制之改革失敗後,太虛曾避居在寧波鄞江橋附近的雲石洞中,潛心著述,並有意返入禪宗叢林,再經一番修證。如他在當時著成的〈人生觀的科學〉一文中,提到︰

予此因身世交疲,入山休養‧‧‧予則當返之唐時百丈、龐蘊等生活,擇空荒的山野,由百數十同學,務農造林,以贍粗衣糲食,建藏書樓、法堂以研佛學,各居一茅蓬以修習禪定,身命慧命皆取資於己躬,不分群利,不負世責,此行‧‧‧詳待實行後再為表宣。(注三六)

  (3)民國十六年,太虛推動佛化運動之下的二個機構--「法苑」及「佛化新青年會」,相繼被迫解散;這一年湖南省同時發生槍殺佛學院學僧,驅逐僧尼、毀佛壞寺等頻仍事件:馮玉祥、薛篤弼相繼下令破除迷信,以軍警群眾盡毀信陽、開封城內外寺宇,相國寺、龍泉寺、救苦寺、國慶寺等千年祖庭十方叢林一時俱盡,所有僧尼盡行逼勒還俗,而雙林寺僧十餘人並遭槍殺。教界方面,僧俗青年又有「俗之僧奪」和「僧之俗變」等僧青年紛紛返俗,或僧俗本末倒置「昧其分宜」的現象發生,「以僧之無能而不足崇,欲奪住持佛教之僧位而代之」(注三七)。例如,歐陽竟無發表「論作師」,主張「在家者得為出家者之師,得受出家者之禮拜」(注三八)等各種混亂現象,充斥在新、舊佛教徒及叢林寺院之間。眼見時局艱難,教界岌岌可危,太虛的心情顯得格外消極,大有捨僧入俗之意;並且,自動宣告其十餘年來的「佛法救世運動」是失敗的,擬將其視為精神生命的《海潮音》宣布停刊。(注三九)其在〈告徒眾書〉中,並說到:

余近在閩南演說之「救僧運動」︰一、真修實證以成聖果,二、獻身利群以勤勝行,三、博學深究以昌教理。‧‧‧就在家之新佛教徒言‧‧‧能有一領袖以團結之,皆十善菩薩為中心的新社會之骨幹也。‧‧‧而余則徘徊瞻顧於積極救僧運動之第二、第三項,或轉身從事於十善菩薩行,猶待觀機再為選定焉。(注四○)

  所謂「或轉身從事十善菩薩行」,即有返俗之意。事實上,救僧運動三項中的任何一項,以太虛天縱的優異資質,及後天勤奮的廣博涉獵,均可以獨步深入而綽綽有餘;但是,在「時不我予」的複雜環境中,使他雖有「撥一代之亂」的雄圖壯志(注四一),亦疲倦的想退而從事於幕後的推動工作。依太虛看來,既然改革工作一無所成,無法做一個倡議改革的實踐者,不如轉而從事於埋首著述,或專心弘揚佛法、講述經教的學者,或布教師,退而為佛化運動做舖路的工作;或者,甚至成為一個行十善菩薩行的在家佛教徒,作為在家學佛的模範亦無不可!

  從這裡,我們可以理解,太虛在返俗的諸多類型中,均強調「當尊重返俗者」的意願,可以說,這正是他自己的一番親身感受。亦即在太虛看來,無論在家學佛或出家弘化,只要能各自扮演正確而恰當的角色,使自己的一分能力不被辜負,並且有益於佛教或國家社會,這就是佛教徒應有的本分。

  以上返俗的問題,涉及到的是︰出家為清淨僧團的一分子?抑或退而成為在家謀正當職業組織合法家庭的正信佛教徒?而這又牽涉到僧制改革中一個嚴肅且重要的課題,那就是在家與出家,僧俗角色的恰當性問題。

 

二、僧俗角色的定位
  中國的佛教制度,向來都以出家人為代表,在家的佛教徒沒有獨立的組織,一般的傳統觀念皆以為要實行佛法就必須出家,又以為學佛是老年人的事,學佛要等待年老,擺脫家庭束縛,到寺院裡才可以修行,所以在家學佛並沒有離開出家僧眾的制度,仍然附屬於僧伽團體。(注四二)

  太虛在民國四年撰述的《整理僧伽制度論》,首先將在家與出家分開,各別組成獨立的團體:在家者成立佛教正信會,其目的以攝化在家信眾為主;出家眾則組織佛教住持僧,致力於提高僧伽品質及地位,以住持佛教、弘揚佛法。(注四三)早期正信會的組織成立,尚屬單純的在家居士的結合,後來如武漢、漢口佛教正信會等漸漸有出家眾加入,其效果遂逐漸降低(注四四),其後全國各地的居士團體,研究會紛紛成立。而全國統一的佛教會,因為在家眾身分地位的特殊,且當時佛教在政治、社會上,極需要有身居要位的居士護持,因此,中國佛教會的成立,自始即屬於僧俗合作,共同參與的組織關係。

  僧俗合作,其長處可以個別發揮所長,互補所短。例如,以僧眾的德行及佛法的專業,領導在家信眾;並以在家信眾的世俗專業知識,及辦事歷練而輔助僧眾,助成其事。但是,僧俗如果合作不當,則可能引發各種意想不到的隱憂;又因為僧俗的身份在佛教中,有特殊的不同待遇,所以僧俗合作,如果不能有清楚的權責劃分,則亦很容易發生佛門中的是非諍議。如就佛教來說,住持佛法的主角是出家的僧眾,一個在家的學佛居士,即使在社會或政治上有極高的身分地位,或在學問上有獨特的尊譽,但是在佛門裡,仍得禮敬一個剛出家或不識字的出家僧尼;而如果出家僧尼恃其僧眾身分而貢高驕慢,或此居士沒有正確的知見信仰而恃才傲他的話,則僧俗問題的磨擦就不可避免。

  清末民初,佛教在屢次的政治風暴中,多賴僧俗大眾的奔走努力,才得以保存一線生機,而其間居士的護法,尤其功不可沒,如王一亭、朱子橋、康寄遙、袁西航、態希齡、程雪樓、張季直、施省之、靳雲鵬、王柏齡、戴季陶等均是維護佛教的功臣。(注四五)再如,協助支持太虛推動佛教改革的王森甫、唐大圓、蔣作賓、謝鑄陳、玉慧觀、陳靜濤等亦都是佛門的護法大將,對於佛法的普及與建設,均不遺餘力。(注四六)然而,居士的護教中,亦有以護法為掩飾,而遂其個人的政治野心或名利貪欲者,此類不但不成護教,反而陷佛教於混亂、分裂,障礙教界的和諧團結。例如,太虛組織中國佛教會,其間的挫折阻撓,及新、舊派系的糾葛無法合作,皆以居士的居間斡旋、興風作浪最為明顯。(注四七)僧俗角色的混雜顛倒,或互爭住持僧寺的權勢地位等錯亂現象,屢見不鮮。(注四八)因此,太虛對於僧俗職責的定位,及其護持佛法的功能、角色,曾特別提出告誡:

  (1)民國十五年,太虛在《海潮音》發表〈居士學佛之程序〉時談道︰

夫居士學佛與出家僧眾異︰出家僧眾乃少數人之住持佛教,專務內修外宏者也;而居士學佛,則期以普及乎全人類,風俗因以淳良,社會由之清寧者也。‧‧‧出家與在家之各安分宜,正所以各勤其職而合作成事也。(注四九)

  (2)民國二十年,太虛作〈告全國僧寺住持〉時,曾談到居士護持佛法的怪誕現象,如他說︰

好心正信三寶之長者居士等,為尊重佛律儀故應尊重僧,不應與僧同立在住持佛教之地位,甚而以執行委員名義,宰制寺僧,統率寺僧‧‧‧。近來自有不少波旬之流類,或借佛教團體為政治運動工具,儼然以五欲自恣之白衣統理四眾‧‧‧甚而訴斥僧眾,類似僧官者。亦有‧‧‧佔住持佛教之地位,自立門庭,令七眾奉為大師,依止師,及阿闍黎,欲以佛法正統自任。(注五○)

  太虛指的是,民國十六年歐陽竟無發表「釋師訓」,王弘願藉密教傳法灌頂,及由密教引生的諍議、反彈等毀壞七眾律儀的事件;(注五一)或民國十八、九年黃健六等名流居士,依附舊派勢力,散發傳單,企圖製造太虛與圓瑛間的裂痕,使剛成立乍現一線希望的中國佛教會,再度陷入癱瘓而瓦解;(注五二)或唐生智、顧淨緣藉政治力量,強力接收寺院財產,槍殺學僧等暴力事件,(注五三)這些都是由於居士的不當護法,而引發佛教界的紛諍和災難。

  因此,民國二十四年,太虛在談到〈中國佛教會兩大問題〉時,有關會務的處理,他認為在家佛教徒與出家會員,或理監事,關於會務的運作責任,應畫清界限,不可越俎代庖。例如,有些僧眾內部的事務,是在家居士所不便插手代勞的,或有些屬於在家眾的俗事,出家僧眾亦不可參預干涉,彼此的權貴關係,須有明確的劃分。如他說:「佛教會務問題可分為三類。一類,為只關寺僧內部之事。例如僧制之整頓,寺產之轉移,住持之更替等,此類事應劃為唯由出家會員,及理監議決執行;在家之會員及理監,至多只能向之建議,及從旁勸導,不得直接處理。一類,為只關在家教徒內部之事。例如,家庭之教化,社會之事業,政治之運動等,此類事應劃為唯由在家會員,及理監議決執行;出家之會員及理監,至多只能向之建議,及從旁勸導,不得直接處理。庶無干涉僧事之嫌,亦離參預俗務之譏。又一類,為關於佛教全體之事。例如,外教外界對於佛教任何部分之侵損,則應合四眾教徒全力抗爭防救;正教正行對於世人任何方面之發揚,亦應合四眾全力推進成就。必如此,而後在家出家會員,能各安分宜而互相輔益,不致互相違越而各生過咎。」(注五四)

  也就是說,在家居士所應做的工作有︰家庭之佛化教育,社會之慈善事業,佛教社會化運動的推行等,以改善社會淳樸的善良風俗,輔助出家僧眾弘化工作所不及、不便到達的範圍。至於僧伽制度的整頓,寺產、寺僧等有關僧伽內務的事情,在家居士宜站在協調輔助的角色,不宜直接參與管理。而若遇有外來的政治壓迫,則在家居士宜發揮其政治、社會之影響力,聯合佛教僧俗四眾,共同維護佛教,抵制外界的侵擾。這是僧俗合作的基本原則;或分開各盡本位職責,或聯合共謀佛教的發展,分合之間,各有軌則,如此一來,僧制的整理或佛教的改革,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這是太虛針對已經出了很多紕漏,佛教會的整理工作處處受到阻撓限制,或甚至動彈不得的情況下而作的呼籲。然而,新、舊派系的隔閡,仍然無法化解、復合,故談合作共事,也只是理想中的合作原則而已。事實上,紛諍持續存在,而僧俗中總有不辨權宜,不分僧俗的顛倒辦事者,以致於太虛終其一生的整頓工作,仍然無法見到中國佛教有統一、和諧的階段出現!

  除僧俗角色的區別外,僧制的整理中,太虛對女眾出家曾特別提出限制,在當時雖引起若干諍議,但是太虛仍然堅持經律上佛陀所說的:女眾出家,敗壞佛法,使佛教減少五百年的正法壽命。(注五五)所以他主張︰儘量減少尼眾出家,最好女眾不出家,並且以在家修學,做佛教的外護,或從事公益事業為宜;尤其女眾應以建立佛化家庭,使佛化深入每一個家庭社會為最重要的工作。例如,他對女子學佛的看法是:

  (1)民國二十二年,太虛在答覆陸心梵居士的信函中說到︰(1)應望僧尼日善而不必望其日增,以斯濁土中,增則勢難善故。(2)僧尼負住持佛法之責,佛教慈悲廣大普度眾生之旨,不在皆令出家,在令信佛法僧,持五戒,行十善,以及發菩提心而修六度、四攝。(3)限制具戒而不限制出家,實一矛盾,許多出家而又不能貝戒者,豈不徒為佛門贅累。(4)補習學校,為救濟已出家而失學者而設,正本清源自當從出家限制。(注五六)

  (2)另外,太虛在答覆香港女眾佛教徒的書函中,亦提到︰

我對女佛徒,只勸在家學勝鬘等,不令依聲聞律出家,亦因不契時機,於法於人兩無益也。婦女應多學佛,但切勿出家為尼!(注五七)

  (3)民國二十四年,在〈建設現代中國佛教談〉說到︰

僧尼應大減其量,而極力提高其質‧‧‧尤其尼眾,以能減至極少為宜(注五八)。

  (4)民國二十四年,在答覆信徒的疑問時說到︰

中國之病正坐不實行尼律,故多腐敗為僧累,誠能嚴格不平等而使女子無復出家為尼者,未嘗非佛陀本旨,為佛僧之幸也‧‧‧至比丘尼制則斷斷乎須嚴格,一因佛制不可改,二因若能沒有女人作比丘尼,尤合佛心也。(注五九)

  (5)甚至,太虛在民國二十九年的〈精誠團結與佛教之調整〉中,更說到︰

今後必應停止剃度女尼二十年。(注六○)

  以上文章及談話,都曾公開在《海潮音》發表,因此引起多數讀者的反應和質疑,甚至有不平之鳴者投書,希望得到進一步的解釋。太虛的答覆是︰

來信是完全不信,而只憑我見爭論!要知如轉變的空性是平等的,轉變業果行相齊是平等的;業報的當相,人是人,畜是畜,男是男,女是女,凡是凡,聖是聖,如何妄執平等!‧‧‧佛制不平等的尼戒,卻是改革業報使能平等的方便,尼便是從受佛制不平等的尼戒而成的,爾等空慕平等‧‧‧又如何能從佛的不平等方便,以達到業報轉勝的真平等呢?(注六一)

  太虛的意思是︰真正要改造平等,應從因地下手,不能光從現世的形相上論平等。業報所表顯的是屬於果相,業報當下就是平等的,所以表現有世間相的聖凡、男女、人畜等差別,這是表面不平等中的平等。故他又說︰「佛說女子為尼,減損佛教,是這世界共業報中的真確事實。‧‧‧在家信女多菩薩,尼最勝不過自了果。爾等如有菩薩心,如尊信佛語,如護惜佛教,應學在家菩薩!」(注六二)換言之,他認為女子最好不出家,以在家菩薩的身分護持佛法,對佛教為比較有利。因此,他同時為女眾護教,較宜從事的職業,舉出比較可行的範圍有:(1)家事教育,(2)中醫教育,(3)看護教育,(4)幼稚園小學之師範教育。(注六三)其中的家事教育,他希望在家學佛的婦女,採取回教家族化的辦法,推動佛化家庭。太虛認為回教徒的特點是很注重家族中日常的衣食住、婚喪等生活。例如,教規規定不吃豬肉,整個回教家庭都一律遵守;初生的小孩就是回教徒;他族要娶回女,必須改信回教;而回教子弟娶妻,更非信回教不可。因此教徒大量增加,養成從小護教的力量,如有反對者,則以整個回教徒的力量去降伏,所以回教能夠成為強盛的宗教。因此,太虛希望:如果所有在家佛教徒所生的子女,都能使成為佛教徒,養成其從小愛護佛教的力量,並普遍推廣社會之佛化家庭,則大有助於佛教的普及社會化,這是女眾護教最為有利的地方。

  再者,太虛反對女眾出家,亦有事實上的理由。例如他認為︰(1)「女人癡愛情欲嬌縱等煩惱俱重,佛制初不許女人出家,後雖開亦深限制,但勸令在家信學修行,故出家者少。」(2)「出家若要為一個好出家人,是件極艱難、極勞苦之事,在家稍有欣慕,豈能便談到此。」(3)「蓋出家尼眾,類皆愚濫,甚或犯規敗常,不忍言狀。與其墮落於後,何以慎重於始,既免玷污佛門,亦可減少罪過。」(注六四)由上述資料,可見當時確曾發生敗壞佛門等令人遺憾的事實,而且這些事實亦普遍存在(注六五),形成佛門墮落的口實,給社會人士惡劣的印象,無形中也使得佛教的改革和僧制的整理,受到阻礙。因此,如前面提到的,太虛才一再強調僧伽品格的重要,強調缺乏信行、學行,不具僧格的惡僧,寧可強迫其還俗,不令住在僧中敗壞僧團,而提出「嚴擇出家以清源,寬許還俗以除偽」的根本解決之道;並且,不得不進一步有此限制女眾出家的顧慮。

  然實際上,也不是一味的完全禁止。在太虛文獻中,亦可見到他經常嘉勉有志出家的尼眾,鼓勵其合集尼眾,成立約二、三十人的尼眾叢林,做團體的集眾修行,或三、五人的清修閉關(注六六),如他說︰「然事非一向,若與因勝、緣勝,出家可望道業有成者,則阻止其出家者,罪亦極重。」(注六七)

  總而言之,從本節各項的資料顯示,傳統叢林的法派剃派問題,僧格的養成問題,返俗的問題,僧俗角色的定位,及對僧尼出家的限制等等,都是太虛在整理僧伽制度中,必須予以整頓、釐清的棘手事情,而且這些事件彼此間的關係,又環環相扣,牽一髮而動全體,僧制的改革,必須同時兼顧到這些複雜的根本問題,才能對百病叢生的中國佛教施醫診療以對症下藥。

 

三、理想的僧伽制度
  民國十七年,太虛對他自己所進行的佛教改革運動,提出所謂的「三佛主義」︰佛僧主義、佛化主義及佛國主義。三佛主義就形制上,是依孫中山先生進行中國國民革命的三民主義靈感而來(注六八),而就其內容意義上看,則可以代表太虛推動佛教復興運動的三個目標層次。

  甲、佛僧主義:所謂的「佛僧主義」,依太虛改革運動的目標,應該屬於其整理僧制中僧伽制度的革新,也就是「革命僧團」的改革理論。但是太虛卻一再強調︰此「佛僧主義」必須以「中國佛教的僧寺,內有二千年歷史為背景,外有現代全國全世界的環境為背景」,「絕不能拋棄了有二千年歷史為背景的僧寺」(注六九)。然則,擁護將有二千年歷史為背景的中國僧寺,與太虛所要改革的僧伽制度有什麼關係呢?為甚麼太虛革新中國佛教,卻又要維持此二千年傳統所遺留下來的「僧寺」呢?理解此一問題,可以從當時的佛教環境來觀察。

  清末民初以來,一般學者咸以佛教為迷信的宗教,常有廢止僧寺,廢除僧尼的問題發生,或諍議佛學屬於哲學或宗教?如果是哲學,尚有保存的價值;若佛教為宗教,則應該歸入「打倒迷信」之列,不令存在發展。(注七○)此一意識的發展,尤其以「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西化思想的抬頭為主流,目標雖然不是針對佛教,但是佛教卻因此而遭受到少數偏激主政者的「魚池之殃」。例如,民國十六年馮玉祥毀滅河南佛教;民國十七年廟產興學運動,遣令僧尼還俗,搗毀寺宇,侵佔寺產;及接著民國十九年的第二次廟產興學運動等行為,都是意圖消滅僧寺,消除僧尼的例證。(注七一)又例如,民國十七年,太虛曾面呈總統蔣中正,希望組織中國佛教的統一機構,以聯合全國僧俗組成統一之團體。嗣後,經總統同意,並介紹譚組安、張靜江、蔡孑民、薛篤弼、李協和等洽商進行,(注七二)但是蔡孑民、張靜江卻認為以當時的情況,不便提倡宗教,不適宜組織「中國佛教會」,於是主張改「中國佛教會」為「中國佛學會」。理由很簡單:因為「佛教」帶有濃厚的宗教信仰,而「佛學」則屬於人生哲學的一部分,勉強還可以算是一門學問或一門論理哲學。洽商的結果,仍然無法達成如期的目的,因為當時的環境風氣如此,故只好暫時維持妥協。(注七三)

  從這一個事實,可以見出,上至國府之學者政要,都對佛教的存在持懷疑和反對的態度,佛教的正式組織想要通過政府的批准或上層階級的同意,事實上有其困難。所以太虛雖曾多次請願保護佛教,或上書籌組統一的中國佛教組織,均被擱置停緩下來,這是中國佛教會一直遲遲無法成立的主要原因。(注七四)同樣的情況,另一個例子亦可以看出社會一般對佛教的存在態度:民國十八年,太虛寰遊歐美回來,當時新加坡《新國民日報》的記者,曾譯有《自由哲學》,對西方哲學頗有研究,其對太虛能夠以精湛的東西方哲理,與歐美各國的名流教授、哲學家相論談,極表示稱歎,並稱太虛為「社會學家的太虛」、「自由哲學家的太虛」、「自然革命家的太虛」。但是他對佛教的態度,卻與當時的知識分子一般見識,如說:

最近南京政府廢止孔教而保存孔學之舉,記者甚希望同情於三民主義的太虛法師,出來做廢止佛教、保存佛學的發起人!(注七五)

  「廢止佛教,保存佛學」,正是當時一般自認為站在時代前端、唾棄傳統的知識分子的見解,而政府方面也有類似的認同︰如廟產興學時,政府黨部曾同意,並提出「人其人而不火其書,利其產而不毀其宇」的標語。(注七六)意思就是︰佛教的經書典籍,及寺宇古蹟名勝等,仍主張可以保存下來;但是,不必有佛教的出家僧尼,並且佛教的寺產應充分利用,做為地方社會的建設。換句話說,解說人生宇宙真理的佛學,及象徵中國文化傳統的寺宇建築允許保留下來,而代表佛教的出家僧眾及賴以維持的僧產,則不能存在,並且沒有必要存在。廟產興學運動,經過全省各界佛教僧俗的奔走呼籲,終於被打消壓制下來。但是,「現代的宗教能不能存在?」,「佛教的寺院僧眾有沒有存在的價值?」等問題,仍然成為普遍諍議的對象。(注七七)

  佛教在這樣的現實環境中,生存問題已經發生了嚴重的威脅,而二千年的僧寺,代表了中國佛教;如果僧寺或寺僧可以不必存在,佛教不必出家的僧眾住持,只要有佛學留在世間,或只要保留佛教的經書典籍;那麼,豈不等於也不必有如法如律的「革命僧團」或僧伽制度住世?因此在這般的環境背景下,我們可以說,太虛其「佛僧主義」強調要「擁護代表中國二千年的僧寺」,正是為了駁斥一般來自社會俗流的反宗教思想,或表示其堅持主張:中國佛教的僧寺不可廢,及代表佛教住世的僧伽亦不可無!如說:「若拋棄佛僧主義而空言佛教之社會化,則佛教之軀幹亡,而精神亦無所附麗。」(注七八)太虛說這正如同「在國民革命的過程中,拋棄了民族主義或三民主義,而甘作第三國際共產黨的工具一樣,以致於使民族滅而民國亡一般的危險和愚蠢。」(注七九)所以,佛教的改革,基本上以改革僧伽制度為前提;而改革僧制,首先必須鞏固此僧團所依止的根本--僧寺與寺僧,這才是進行「革命僧團」及「佛僧主義」的根本所在。

  乙、佛化主義:「佛化主義」,即推行前一章所談到的「佛化運動」,組織各地的佛教正信會,聯合各地的佛學社,居士林,佛化新青年等團體,以推行佛教普及化、社會化的「佛法救世運動」。但是,佛化運動的推行,有時被誤解為俗化,或者根本離開佛教立場,成為世俗化的佛教革命,以致於形成太虛所謂的「犯了俗化幼稚病的革命僧,欲篡奪了僧寺以俗化成普通的民眾」(注八○),反佛法而成趨俗的世俗法。為對治這一類的病症,太虛曾於民國十四年作〈箴新僧〉,民國十六年作〈告徒眾書〉,民國十七年的〈去除稚僧的幾種錯誤〉,民國二十六年作〈新與融貫〉、〈復羅閣英居士書〉,民國二十八年並在〈答某師(亦幻)書〉中,詳細指陳其改革中國佛教的根本信念及應有的態度。(注八一)在太虛看來,佛教的革新「若不能以佛教為中心,但樹起契機的標幟而奔趨時代文化潮流,或浪漫文藝的新,則他們已經失去了佛教中心的思想信仰,而必然的會流到返俗叛教中去。」(注八二)所以,佛化主義除實施佛化運動,宣揚人生佛教外,對於這一類不以佛法化導世俗,反成為以世俗化滅佛法的反動行為,也必須加以糾正。

  丙、佛國主義:所謂「佛國主義」,太虛的理想是達到社會的善化淨化,創造現世的佛國淨土,使社會成為淨化的社會,進一步成為淨化的世界。其目標在精神方面希望做到︰改善各種社會制度,如經濟、政治、教育,及各種社會文化,如文字、語言、禮俗、風尚、思想、學說、教化等,使一切人群行為皆行十善,人人感覺處於佛所教化的國土。(注八三)這是佛化運動發展到了純熟的階段,社會普遍皆受佛法的教化,奉行五戒、十善,而展開人生佛教的實踐階段。其次,在物質方面希望做到:增進水陸空界交通的便利,開闢及發達各種地利、水利、林場、礦場、農場,及工廠、商務等生產事業,以造成家給人足,時豐物阜的安樂國土。(注八四)這樣的佛國主義,就精神層次以佛法的理論來看,或許還說得過去;然而,物質方面的改善,則與現世現實的環境相去太遠了,即如關於增進水陸空界的交通利便,開闢及發達各種地利、水利等施設,其工程規模之浩大,簡直需要以國家政府的力量去建設完成。而佛教既非政府機關,加上當時民國十七年的佛教處境正岌岌不保,自立生存尚且困難,憑什麼去建設一個動員龐大的人間佛國淨土?所以,此佛國主義的理想,同樣的,可視為其繼民國十五〈建設人間淨土論〉之烏托邦世界的再延續!

  以上的三佛主義,太虛認為合起來就是一個「佛教救世主義」,而在實踐進行上,則又是一個「佛教革命主義」,三者必須「完全照顧而實行」。(注八五)因此,他又將佛教的革新運動,分為三個時期,以配合三佛主義的進行。(注八六)

  三期中的第一期進度是實施佛僧主義,也就是實行僧伽制度的整理工作。民國二十五年,太虛曾仿照孫中山的三期國民革命計畫,再將僧制的整理分為軍政、訓政、憲政的三期改革,如他在〈復李蔭亭居士書〉中說道︰

吾意確立僧寺整理法,乃是軍政;使僧出家受戒修學辦事皆如法整理,而在家佛徒亦皆助成,乃為訓政;整理完成,僧能真住持佛法,在家能正信護佛法,乃入憲政。(注八七)

  依太虛的意思,初期的目標是僧寺制度的整理,其次是僧伽教育的普及實施,並配合佛化教育的進行,最後,僧制與僧教育皆達到完成目標時,則「僧能真住持佛法,在家能正信護佛法」,這就是他完成改革中國佛教的階段了。但是事實上,中國佛教的復興正面臨各種現實的障礙和考驗,不但僧制的整頓受制於叢林舊勢力的阻撓,同時僧伽教育也受到國內外環境的限制而無法擴展;政治軍事的破壞,尤其使辛苦籌建的各項佛學院教育,被迫停頓放棄。最後太虛不得不指出:「今去初期尚遠,遑云三期?」,「然第二步未能順序進行,故亦終無第三步的效果。」(注八八)在理論上,僧制的整頓,有著一套完備的具體藍圖,但是一落到現實環境時,則捉襟見肘,到處都顯得障礙難行。從環境來看,無論僧制的改革或三佛主義的推行,最重要的前提是要有一個政治清明、社會安定的昇平盛世來實踐,否則,架空的理論,沒有現實基礎,自然要嚐到失敗的命運。可以說,理論與實踐的矛盾,是太虛改革事業最大的困難所在;早期佛教統一機構的組織如此,直到晚年世界佛教運動的推展,亦莫不如此,大抵皆逃不出現實環境的糾纏與縴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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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注  一 見〈對于中國佛教革命僧的訓辭〉《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九九~六○○。

注  二 〈人群政制與佛教僧制〉《太虛全書》,第二十二冊,頁一○九七~一○九八。

注  三 釋大醒《大醒法師遺著》(臺北︰海潮音社,一九六三年),頁三二九~三三五。

注  四 見〈建設現代中國佛教談〉《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二七七。

注  五 見〈恭告全國僧界文〉《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三九四。

注  六 釋印順〈革命時代的太虛大師〉,收在《華雨香雲》(臺北︰正聞出版社,一九八八年六月,九版),頁二九五。

注  七 見《海潮音文庫》,第二十冊〈講演集〉,頁五四。

注  八 見釋聖嚴〈太虛大師評傳〉,收於《學佛知津》(臺北︰東初出版社,一九九五年,修訂版),頁二六一。

注  九 釋續明《續明法師遺著》(臺北︰續明法師紀念會,一九七一年),頁一二一○。

注 一○ 見《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三八五~四三一。

注 一一 例如,民初轉逢與會泉主持南普陀,改南普陀為十方選賢叢林,立選賢規約,創辦僧教育,培植僧青年,其創設之閩南佛學院,曾聘太虛及常惺為住持,兼佛學院院長。見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下冊,(臺北︰東初出版社,一九八四年,再版),頁八一一~八一五。

注 一二 〈告全國佛教徒代表〉《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一四,及頁四一九。

注 一三 同前書,頁四一八。

注 一四 〈為中佛會事答記者問〉《太虛全書》,第二十七冊,頁七八八~七八九。

注 一五 同注四,頁二七八。

注 一六 見〈僧格之養成〉《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一九四。

注 一七 見〈建僧大綱〉《太虛全書》,第七冊,頁二○一~二○五。

注 一八 見〈告徒眾書〉《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九四。

注 一九 〈告青年苾芻之還俗者〉《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六二五。

注 二○ 同前書,頁六二五~六二七。

注 二一 同前書,頁六二五~六三○。

注 二二 同前注。

注 二三 〈尊重僧界還俗人〉及〈不能守僧戒還俗勿污僧〉,收在《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六二七~六三○。

注 二四 見〈救僧運動〉《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七九~五八三。

注 二五 見〈論佛法普及當設平易近人情之方便〉(附)「覆定如居士函」,收在《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二三四。

注 二六 同前書,頁二三一。

注 二七 同前書,頁二三○。

注 二八 同前書,頁二三三。

注 二九 同前書,頁二三四。

注 三○ 這一點為續明法師的意見,請參閱《續明法師遺著》「時評」,(臺北︰續明法師紀念會,一九七一年,再版),頁九二五~一一○九。

注 三一 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上冊,頁一三四~一四三。

注 三二 例如,香港的道風山基督教叢林,以謀生技巧吸引不少的僧尼改變信仰;而還俗的青年也道出︰「後來看到太虛大師死了,佛教裏死氣沈沈,沒有領導的人,也沒有更適當的地方可以供青年人去修學,所以我很灰心。」見釋續明〈我看了走出佛教的一群以後〉,收在《續明法師遺著》下編,頁一○六六,及頁一○○五~一○一○。

注 三三 〈中國的僧教育應怎樣〉《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九四。另參陳榮捷《現代中國的宗教趨勢》(臺北︰文殊出版社,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初版),頁一一七~一一八。

注 三四 見〈太虛宣言〉《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二六。

注 三五 見〈我的宗教經驗〉《太虛全書》,第二十一冊,頁三四八~三四九。

注 三六 見〈人生觀的科學〉《太虛全書》,第二十三冊,頁四九~五○。

注 三七 見〈告徒眾書〉《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八八。相國寺改為中山公園,龍泉寺改為市場,救苦寺改救濟院,詳見釋妙然編《民國佛教大事年紀》(臺北:海潮音雜誌社,一九九五年,初版),頁一二一~一二二。

注 三八 見歐陽漸(歐陽竟無)〈支那內學院院訓釋〉「釋師訓第一」,頁四四九~四六五,收於《內學年刊》第三輯,(臺北:鼎文書局,一九七五年);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頁二三八。太虛為維護末法中衰頹的中國佛教,而作〈與竟無居士論作師〉,說道︰「所慮者無知俗流,將藉此欺僧奪寺,令有情眾造無量罪。故請居士當悲憫今此僧眾之朽墮,扶掖令起,未應更事摧抑。」見《海潮音文庫》,第五冊〈教育學〉,頁一~一三。此文未收入《太虛全書》。

注 三九 同注三七,頁五八七~五八八。

注 四○ 同注三七,頁五九○。

注 四一 〈佛教之中國民族英雄史〉《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四五○。

注 四二 〈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八三。

注 四三 《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一~一八五。

注 四四 同注三七,頁五八五~五八六。

注 四五 同注三一,頁五○五~五四五。

注 四六 同前注。

注 四七 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下冊,頁八○八~八一一,及〈復黃健六居士書〉《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二三○~二三一。

注 四八 《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一二五~一二八,及第三十一冊,頁一四三九~一四四二。

注 四九 見〈居士學佛之程序〉《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二○四~二○五,及頁二一六。

注 五○ 見〈告全國僧寺住持〉《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二八。

注 五一 歐陽漸「釋師訓」,收於《內學年刊》第三輯,頁四四九~四六五。〈王師愈(王弘願)諍潮中的閒話〉《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四二一~一四三八。

注 五二 釋東初《中國佛教近代史》上冊,頁一七八~一八三。

注 五三 同前書,頁一三三~一三五。

注 五四 見〈中國佛教會兩大問題〉《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三四~四三五。

注 五五 例如,《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第二十九說到︰「若不聽女人出家受具足戒,佛之正法住世千歲,今聽出家則減五百年。」見《大正新修大藏經》,第二十二冊,頁一八六上。

注 五六 見〈復陸心梵居士書〉《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二四五。

注 五七 見〈復香港女眾書〉《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二八二。

注 五八 見〈建設現代中國佛教談〉《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二七五。

注 五九 見〈答或問〉《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六二○。

注 六○ 見〈精誠團結與佛教之調整〉《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六三八。

注 六一 同注五七,頁二八二~二八三。

注 六二 同前注,及〈答朱中翰問〉《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三三五~三三六。

注 六三 〈優婆夷教育與佛化家庭〉《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二六二~二六四。

注 六四 見〈答潘圓音問〉《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三六七。

注 六五 例如,太虛在其〈論佛法普及當設平易近人情之方便〉一文中,曾說到︰「前數年,有陳某偶檢歧昌和尚慨歎之言,謂︰『寺僧之住持者,十有八九犯邪淫,載在新佛教月刊。』圓瑛法師嘗著論力斥其非。然岐昌和尚所慨歎為犯邪淫之寺僧,予固知其初往往因逃塵欲而出家者也。」見《太虛全書》第十八冊,頁二三一~二三二。又參閱《海潮音文庫》第二十二冊,〈整理僧伽制度論上〉,頁一九~二○。

注 六六 〈覆妙蓮尼書〉《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二六~二八,及〈尼妙曇妙蓮致太虛法師信及法師復信〉,收於《海潮音文庫》,第二十二冊,〈整理僧伽制度論上〉,頁二六~三四。

注 六七 見〈答潘圓音問〉《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三六七。

注 六八 見〈對于中國佛教革命僧的訓辭〉《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九八。

注 六九 同前書,頁五九九~六○○。

注 七○ 例如,新文化運動之激進者認為︰「一切宗教無裨治化,等諸偶像」,「宗教美文,皆想像時代之產物」,「一切宗教皆在廢棄之列」。上文引自趙素娟《新青年雜誌言論主張的剖析》,頁二九一。又如民國十一年,北京學生組織「非宗教大同盟」,宣言稱︰「我們自誓為人類社會掃除宗教的毒害,我們深惡痛絕宗教之流毒於人類社會,十倍千倍於洪水猛獸。宗教與人類不能兩立。」見《白公上人光壽錄》(臺北:十普寺,一九八三年),頁五六~五七。

注 七一 同注五二,頁一三一~一六四。

注 七二 〈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九八~九九。

注 七三 同前注,及〈中國佛學會會名說明〉《太虛全書》,第三十一冊,頁一五二八。

注 七四 《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六五八~六七○。太虛發表有關維護佛教,及向政府請願的書函,例如有〈上參眾兩院請願書〉,〈呈五次中央執監會國民政府請願文〉,〈呈行政院維護佛教寺僧〉,〈致蔣主席書〉,〈佛教僧寺財產之確立〉,〈條陳整理宗教文〉,〈致薛篤弼部長書〉等。

注 七五 見〈太虛法師在歐洲〉《太虛全書》,第二十七冊,頁七五六。

注 七六 見〈僧教育之目的與程序〉《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四七四。唐朝以儒學正統自居而排斥佛教者,最明顯的如韓愈。韓愈曾有「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之議;而此時提出:「人其人而不火其書,利其產而不毀其宇」,顯然仍屬於這一偏狹思想的作祟。見韓愈〈原道〉,收於《古文辭類纂評註(一)》卷二,王文濡評校,(臺北:中華書局),論辨類二,頁三。

注 七七 見〈從佛教能否存在談到輪迴〉《太虛全書》,第二十七冊,頁六○九~六二二。

注 七八 同注六六,頁六○四。

注 七九 同前注。

注 八○ 同注六六,頁五九九。

注 八一 以上各書請參閱《太虛全書》第十七冊,頁五八四~六○六;第一冊,頁四四四~四五七;第二十六冊,頁二五八~二五九,及頁八五~八七。

注 八二 見〈新與融貫〉《太虛全書》,第一冊,頁四五一。

注 八三 同注六六,頁六○三。

注 八四 同前注。

注 八五 同注六六,頁六○三。

注 八六 同前注。

注 八七 見〈復李蔭亭居士書〉《太虛全書》,第二十六冊,頁二五八。

注 八八 同前注,及〈我的佛教革命失敗史〉《太虛全書》,第二十九冊,頁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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